云雾缭绕,山径蜿蜒,远远望去,原本青翠的玉灵山,为雪白头。但即便在冬日,此处依旧热闹,枝头上的比翼鸟低下毛茸茸的小脑袋正用喙整理着自己的羽毛,尾羽张作扇形,脖子用力往后伸,嫩黄色的喙夹住翎毛,自尾巴根一直梳理到尾巴尖。
竹屋里头的小炉边,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跪坐在书案旁,幽深的眼眸转动时闪过一丝狡黠,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人之后,露出一口贝齿十分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右手轻轻揭开香炉上头的盖儿,眼见着左手里拿着的药粉就快要倾倒进去,一个清亮的声音却适时响了起来。
“公子!”
云瓷宁的手一抖,左手中的粉末大部分都撒在了桌案上,只有小部分掉进了香炉里头,淳熙亲眼看着那些药粉由白变绿,再由绿变黑。
此时云瓷宁也顾不得什么药粉了,猛地回头,在看清楚来人是谁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原来是你啊,淳熙。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淳熙放下了手中的佩剑,走到云瓷宁身旁,用同她一样的姿势跪坐在书案前,盯着那香炉看了几眼,抽了抽嘴角道:“公子,你又往师父的香炉里下药。”
被捉了个现行的云瓷宁死不承认,双手抱着香炉,连忙将方才不小心洒在书案上的药粉一股脑扒拉在地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盖上了香炉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是上好的安神药,师父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因为身子不适,错过了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沉迷茅房,日渐消瘦……”
淳熙的一张脸慢慢皱起来,揉成一团,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云瓷宁胡说八道。
“我这个做徒儿的,怎么说也得为师父着想,所以才制作了这些安神药,想要让师父好好睡一觉。”云瓷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句话,又将手中的香炉放在书案上,预备起身去寻东西把香炉点着。
淳熙一张面瘫脸差些龟裂,我说公子,师父这些天沉迷茅房,日渐消瘦,还不是因为吃了你做的药膳?为师父着想,想让他好好睡一觉,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师傅会一睡不醒的强烈预感?
“其实你就是想下山去玩。”淳熙无情地说出了云瓷宁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瓷宁摆摆手,笑道:“啊呀,淳熙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说罢又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交待淳熙道:“小声点,不要让师父发现了!”
淳熙怎么想都想不通,她同自家公子一同上山学艺,又师承同一个师父,怎么她就学会了武功而云瓷宁成了今天的制毒专业户。
为了不让师父重蹈覆辙,为了不再瞧见师父那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样子,淳熙决定劝劝自家公子,想下山玩也不能总用这个办法啊,好在师父的武功已经达到能够恢复童颜的造诣了,如若换做别人,云瓷宁的毒药,还不知道能消受到几时。
“公子,我们总是这么做,用药把师父迷晕偷跑出去,不是个办法吧?”淳熙弱弱开口,却接到了云瓷宁的一记眼刀。
她起身,一只脚踏在书案上,双手举高,眼神望向屋顶,颇具深情地喊道:“古人言……呃,不对,后人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淳熙抚额,完了,在玉灵山上习武十年,不仅没把自家公子的身子养好,还把脑子给养出坑来了,她回家当如何同老爷夫人交待?
淳熙一把将云瓷宁从案上拉下来,“公子,注意形象。”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我渴望自由!”云瓷宁回头,又将双手举高,冬日的暖阳洒在她的身上,她就如同堕入凡间的仙女一般,渡人劫难;又好像要化作一只蝴蝶飞出窗外……个屁啊。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老人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瞧见一只脚踏在他书案上毫无形象可言的云瓷宁,南无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世界如此美好,我不能太过暴躁”。平复心情,最终开口,“为师来看看,是谁要给为师下药啊?”
不想云瓷宁瞧见南无涯后立即如打了霜的白菜一般,低下了头。
“革命尚未成功,机密已然泄露。”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好了心情,狗腿道:“师父父,什么风把您吹到徒儿这里来啦,徒儿今日有很认真的在学习医术呢。”
南无涯抽抽嘴角,觉得自己的鞋底下黏黏的。抬脚,在瞧见他的鞋底上沾着方才云瓷宁扒拉在地上的药粉时,一张脸变成了青紫色。
他这收的都是什么徒儿!师的智障!
南无涯抬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胸腔里的怒火就要喷发时,那个声音却又在他耳边萦绕——
“世界如此美好,我不能太过暴躁。”
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这是为师的房间。”
云瓷宁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自己好像为了下药真的跑到师父的房间里来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云瓷宁立马干笑两声,“那徒儿去庖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一提到庖厨,南无涯整张脸都绿了,他一甩袖,差些跳脚,几乎是吼道:“为师不允许你靠近庖厨,半步都不行!”
想他前些日子还感叹“徒儿居然会做药膳”、“智障徒儿终于长大了”云云,没想到吃了药膳之后便不停地拉肚子,差点把胃都给拉出来了,什么药膳,简直就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