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康仁皇帝是知道真相的,公冶烨胤也是知道真相的。
公冶烨胤那般笃定,拿出江山来试探,不过也是心里清楚,一旦公冶翊哲知道真相,他是不可能杀他的,也不可能和他争江山的。
只是他没想到,温苏心会端给他一碗毒药,让他为了试探她的真心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他杀了她的哥哥,她害他杀了他唯一的侄子,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公冶烨胤之于公冶翊哲将是永远的痛,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而公冶烨胤,想到公冶烨胤,温苏心心针扎一样痛。
那个少年是知道一切的,他握着这样的筹码原本是完全有翻盘的机会的,她却害他失去了性命。但他原谅了她,所以他临终的时候选择将这样一个秘密掩埋了,他以为温苏心将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终是心甘情愿为她输了天下,输了性命。
沈离风安静地站在殿外,看着那个女子一点一点变得面如死灰,僵坐在那像一座冰冷的玉雕。
“离风,我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一个人再伤心也可能流不出眼泪的,”温苏心轻飘飘的声音带了虚幻的感觉,“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没有了眼泪,人才会更坚强。”
温苏心缓缓抬头,看着门口那个雅人深致的男子,“你们一早就知道真相,却一个个都不告诉我,让我和翊哲即使再相爱也走不到一起,你们要的就是这个结局。一切都如你和慕淇君所愿,你们这样待我,便没有半分愧疚吗?我一再地怀疑公冶翊哲,却从没怀疑过你们半分,我这般诚心诚意待你们,你们为何要推我走入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你是冥狱的狱主,冥狱的狱主,不该爱上自己的敌人。”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我这样痛不欲生,你们为什么却一点也心疼我?就因为我是温家唯一的后人吗?所以我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操控着一生吗?像提线木偶一样,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我不是木偶,我有心,我的心很痛,很痛很痛,你知道吗?真的很痛……”
她的目光中的痛苦像是要溢出来了,那么多的痛苦,无处安放。
“所以,你要变得更加坚强,等你即使痛苦得想去死也能安静地笑出来,那一天,你便成为冥狱合格的狱主了。”
温苏心笑了,这世上仿佛人人都没有心,人人都不会伤心,唯有她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心痛不欲生。
沈离风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抬步慢慢走了,一步一步走得轻捷无声,唯有月光将他的背影拖得冗长,衬着一地寂静流光。
第二日,沈离风带着温苏心回到了皇宫。
她不见了几日,银杏自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公冶翊哲。及至温苏心忽然又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寝宫,叫银杏一阵恍惚。
而后,便是公冶翊哲步履匆匆迈步进来,在看到温苏心的瞬间,他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只有胸膛依旧剧烈地起伏着。
那女子静静地立在窗前,隔着凤冠上累累垂下的珠钗,叫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她安然站立的姿势,搭在窗沿上放松的手,都能让人在一瞬间就感觉到她心绪的平静。
温苏心听得脚步声,缓缓转头,对上了公冶翊哲一双浓黑的眼眸。那个瞬间,她笑了,摇曳的灯火褪了色,满天的星辰失了光,唯她一笑,倾国倾城。
多日不见,她消瘦了,却更美了。宛如那春日盛开的白牡丹娇俏地立在枝头,美好了一个春天,更添风姿,叫人移不开目光。
“恭喜皇上!”温苏心笑靥如花。
她没说,便不知她恭喜的是他登基为帝,还是新娶美娇娥。
公冶翊哲淡淡一笑,“回来了就好。”
他没有问她去哪儿了,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她回来了,那就好了。
她不再歇斯底里,她不再愤怒,他也不再咄咄逼人,岁月似乎一下子倒退五年,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早晨,那个下着潇潇雨的早晨,她和他之间没有爱,也没有恨。
温苏心这样看着公冶翊哲,才不得不感慨,他这般相貌,她怎么会没有一早就猜出来呢?
人人都说孝康仁皇帝和公冶翊哲长得像,人人都说公冶烨胤越长大越像公冶翊哲,都只当那是因为他们都像嘉宁帝。
可是啊,公冶烨胤和公冶翊哲样貌都这样出色,却是嘉宁帝没有的,遗传嘉宁帝是不可能有这样出色的容貌的。他们三人那双浓若点漆的眼睛,其实更像云太后。
其实一切并非没有迹象,只是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像了嘉宁帝而已。
“本宫既然做了这瑞孙轻蓝,自然是要以瑞孙轻蓝的身份好好活着的,不然叫瑞孙家的人怎么办?”温苏心语气清淡,“何况,皇上将本宫的孩子带走了,这个孩子都在皇上手里,本宫也是为人母亲,哪里敢不听皇上的话呢?”
“朕说过,无论你怎样恨朕,无论朕怎样恨你,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你便永生都没有机会和朕一刀两断,朕也永远下不了手杀你。”
他已经口口声声一个“朕”,他终是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天下。
温苏心怡然一笑,“承蒙皇上这样情深,本宫受宠若惊。”
“苏心,你这一生都不要妄图逃离朕,便是温徽寒死了,便是冥狱亡了,便是你再恨朕,你都要留在这宫里。”公冶翊哲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了,“相爱如果是一种罪孽,也不是朕一个人的罪孽,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