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泄出, 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又何必将她一同拉入这泥潭之中?
咽下嘴边的话, 明白自己无一人能说的她再想起那字条上的字句,只觉脑中混沌, 那字条上的一字一句仿佛火红的烙印一般烙刻在她的胸膛之上, 便连呼吸也仿佛被堵住一般,想到那人可能不是死于战场之上, 而是被这北岷的君王害死,她越发止不住眼中的泪意。
那个在无数北岷国百姓心中顶天立地,仿佛一道不能跨越的坚固城墙的将军,若是死在了战场之上, 尚能算得上是马革裹尸, 不负平生,然而若是他死在了被他庇护的君王手上,那该是一幕何等荒谬难言的场景?
再回想起那人离开前告诉他的字句, 和那人明明先前打的那许多场战无论情势如何凶险,都没有过败绩,而这一次却是毕一役于一功,集结着北岷国的全部力量,将那入侵的外族彻底赶出北岷国的边境,却为何在这样一场比较之前任何一场都要轻松许多的战役中被敌军包围,最后献身于沙场之上?
纵使朝廷宣布的是由于付将军贪功激进,想要孤身吞下外族首领的首级之功,方才陷入敌人的包裹之中,最后葬身于敌军的万箭齐发之下。
可卫莹自认她和付峻两情相悦,相处了许久,却是最清楚那人谨慎平稳,小心谋划的性子的,这样一个没有把握不会轻举妄动,而且和异族交战了多年,军中又无人不心悦诚服的大将军,不应该在那一场不应有太大风险,而且荣耀无需多言便全归他身的战役中赴死。
联想起这其中的种种诡异,纵使已无明证在前,卫莹却不自觉地便信了三分了。
想到那人临走前眉目平稳中那望向她的专注样子,隔了数年的伤悲仿佛再度清晰传来,一切就如同昨日的场景一般,她坐在房中望着窗外,面容欣悦地想象着那人归来娶她的样子,却没料到永远都等不来那个归人,最后的她,只能等来的是远远相望,方才望见的那一具棺木。
心中的伤悲之情如同翻山倒海一般涌来,那人慎而又慎落下的一吻,从容地站在她身后扶住她的样子,认真而恭敬无比地向她父亲求娶她时的模样,以及那年雨下和他静静观荷的样子,这一切仿佛才在不久之前发生过的场景,现在再一幕幕从心头划过时,却如同一把把利刃一般。
当初的甜蜜全部都融进了那重新被划开的伤口之中,带来几乎难以抑制的刺痛。
明明极力忍耐着胸膛中的泪意,明明已经以为自己接受了那人的死讯,可当那场景再度披上血淋淋的真相在她心头翻搅而来时,便仿佛连脖颈都被人扼住一般,她便连哭都只觉身体中的利刃翻搅着,几乎要耗尽她的全部力气。
然而想到这里是太子府,不是她能够放心依托之处,卫莹便只能努力忍耐着眼中不受控制涌出的泪水,她几乎将指甲扣入自己的手心之中,方才逼的自己忍住了啜泣的声音。
然而灼热的泪痕仍是止不住地滑落脸颊,面对眉烟的急问,她最终只能忍着呜咽,尽力平稳地答道。
“没事……我只是,想家了。”
眉烟无措地拥着怀中的少女,只觉那一声声颤抖和隐忍的啜泣仿佛疼在了她的身上一般,想到自家小姐刚刚从太子房中回来,便哭得这般不成样子,眉烟只觉得她家小姐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方才在此时忍不住哭出来的。
这般想着,怒火从心中燃起,然而想到她和太子之间可谓是云泥之别的差距,眉烟一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丧气着,一边心疼着自家小姐受到的委屈,忍不住也跟着怀中少女的哭泣一同哭出来了。
“小姐,眉烟,眉烟……”
眉眼忍不住也跟着流下泪来,两人抱着轻哭着,到了最后,感觉到自己肩头的湿意,还是卫莹忍住了自己的泪水,轻拍着眉烟的后背安慰着她。
“我真的没受什么委屈,眉眼不哭了……”
……
房外,敏锐地察觉到屋内细微响动的侍卫眉一皱,最终还是选择去到书房回禀太子。
内里仅着一件单衣,外面披着一件灰裘外袍的男子面容冷峻,在停下笔听完那侍卫禀报之后,过了许久,他方才开口,声音仍是一如往常一般的冰冷而平静。
“下去吧,不用刻意听着,如果夫人那处有太大动静,再来回禀。”
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男人停下了笔,他微微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那根仿佛仍在绷紧跳动的弦在他听到少女在哭泣的那一刻似乎再度不安而躁动地跳动了起来,这自然不是一个好兆头,而他固然在意这具身体,让太医来看,却也看不出些什么。
付峻自然清楚,这具身体从小便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再加上从小便暴躁易怒,哪怕是他从前不易动怒的性子,在这冷热无常的身体里许久,也始终没有适应过来。
想到这里,付峻心头不禁又蒙上一层阴霾。
或许,他贸然接近他的少女,本就是上天不允之事,而这一次,只是上天要重新收回他这个疏漏之人的性命罢了。
再一次的,对于自己先前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