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不禁笑了起来,「张君房,这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八阵已动,再想挽回已绝无可能。」
张君房半靠在季怀措身上,伸手,翻掌,将地上的打神鞭吸到掌中,执著打神鞭淡声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房师兄当真以为君房参不透这其中的玄奥?」说著手上打神鞭一挥,地上腾地现出一道金光横穿整个营帐,蜿蜒著将辽营分作两边。
徐天房身躯一震,退了两步,忙掐诀念咒,只是周围阵式毫无动静,接连又念了两遍,才发现八阵图已失去效用,抬头,眼里溢满了不敢置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的四象合变怎麽可能制住八阵图?」
「退三,返二,归真,太极……」张君房捂著胸口缓了口气,而後在季怀措胳膊上一撑借力站直了身体,向前走了几步,张开五指在空中划了一下,空中出现了整个辽营的景象,「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君房当时便想,要制动八阵,与其用四象合变,不如用这个的把握来得更大。」(注:「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王宗岳《太极拳论》)
徐天房抬头,一眼便从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影像里认出了那个闪著耀眼光芒暗合天地阴阳的图案,不觉惊愣,「太极图?!」
张君房点了点头,「是的,太极图,虽然我没有识破师兄的傀儡术,但是云清第一眼看到辽营时就脱口指出那是风後八阵兵法图,实在令人怀疑。辽军排兵布阵用的是上古奇阵这一事只有大周将士才知道,刚从太清观出来的云清怎麽可能一眼就识破这麽高深的阵式。」
季怀措心里暗笑,那个小鬼头连「伏魔咒」和「祛病消灾咒」都分不清,连最基本的八卦罡阵都看不懂,怎麽可能认识这麽复杂的阵式,况之前只有在古籍上才有记载。
「师兄,君房还是要劝你一句,及早收手,回头是岸。」张君房手执打神鞭绕手划了圈弧,手止,鞭停,道道光华萦绕其身,而後如顺水流泻般自他身上倾泻而下从他所站之处如藤如蔓交错延伸开来,在地上铺出了一幅阵图。
「回头?呵呵呵……想当初跨出这一步的时候……」徐天房摇了摇头,然後眸子沈沈地盯著张君房,缓缓捋起法服的袖子露出左手臂,只见上面布满了黑黝黝的咒印一样的纹路,形状可怖。
他的嘴角擒著一丝苦意,道,「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张君房,为了这一天我豁出了一切……你也应该知道,堕入魔道者,不落轮回,不得往生,最後的下场便是灰飞烟灭。」说到这里,徐天房忽得面目狰狞起来,手里的拂尘直指张君房,凄声笑道,「不过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不忘拉上小师弟你作陪的。」拂尘一展,自面前一挥而过,便见几道符光直射向张君房。
见状,季怀措一个箭步挡在张君房前面,伸手一挡,竟生生将符光抓碎。细邈光辉飘然散去,季怀措回头,手捋了下他垂散下来的发丝,满目关怀,「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张君房摆了摆手,「天房师兄虽已被逐出山门,但归根结底还是太清观的份内事,若非当日君房手下留情,或者派人到崖下确认一下师兄的生死,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这件事,该由君房来善後。」而後定定地看向季怀措,「还请季公子不要插手。」
捋著他头发的手滑到他脸颊边,麽指抹去他嘴角的血迹,「你受伤了……」
对方嘴角浅浅弧起,露出一个令他安心的笑,「季公子还没答应君房,陪君房一睹满山的映山红,君房怎能先去?」说罢,撇开头去,略显羞涩。
季怀措只觉心底一荡,便有狠狠亲上去的冲动,然一想到周围情形,又生生将这个念头吞回肚里,对他点点头,道了声「你自己小心」便退开到一边。
太极图中,两幅罡阵,气势恢弘回转,仿若白虹,贯彻日月。
徐天房张开双臂缓缓抬起,便见地上一切尖锐之物仿佛被人用手托了起来,冉冉上升而後悬於空中。拂尘一挥,那些利器唰地调头,围作一圈,细尖锐利那一端指向张君房。
而那人却是傲然而立,清臒如竹,淡淡的紫色光华萦绕周身徐徐绕转,发丝飞扬,法服飘风,一派清迥绝尘的仙家风骨。
徐天房一双眸眼血丝满布,目光阴鸷地瞪著张君房,满面狰狞全无了初时的温文与飘逸,执著拂尘的手,指骨棱现,黑黝黝的咒印就像蛇一样的一点点爬上他的手背,颈脖,乃至脸颊,宛如魑魅。拂尘朝著张君房一指,那些利器寒闪著白芒对著他的要害直刺过去。
张君房仍是静立不动,眼见那些利器就要刺中,就在此时,运气一震,便见萦绕周身的紫气氤氲忽如百川归海急旋而下,其形如龙,势如破竹,只闻一声龙吟贯彻云霄,那些利器就如撞上了什麽坚硬的壁垒,丁零当啷地落在地上。旋即跃身而起,打神鞭上结了符印,「敕吾身,敕吾神……」
徐天房倒踩七星,拂尘一抖化为一柄利剑,「『敕神咒』麽?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将口诀念完的!」手执长剑手臂一展,寒芒猝闪,剑影重重,然见他足尖一踮便擎著利刃如离弦箭猱身而上向张君房刺了过去。
铿!
一声锉响,如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