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句话仿佛对于阮司南来说,是最不愿意听到的沉痛打击。
他仍然皱着眉,皱得更深了,望向沈欣媛。
岑凤华手里抓着一把之前,指着她笑,说:“他当时,不仅是腿,连命都差点没了。你知道他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对岑凤华来说,简直是一段黑暗无比永远见不到太阳的时光,哪怕现在也是。
她这么爱她的小孙子,不忍心看到他受一点点的折磨,可世间有许多的不公,有些人还跟着自己的母亲愉快地生活着。
“他如果不救你,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岑凤华气到极致,反而是笑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一把将纸钱,甩在张曼和沈欣媛的身上。
“拿着你们今天带来的所有东西,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们!”
纸钱在半空中飘舞了一会儿,在沈欣媛的视线底下,又慢悠悠地降落。
有几张,覆在脚面上。
张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心口沉沉地一疼,转眸望向沈欣媛。
当年的事,遭遇横祸那种事,是谁也不想要发生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沈黛和张曼说过,她比谁都更加殷切地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沈黛愿意出现在当时发生交通事故的现场,代替两个孩子受罚。
张曼忍不住说:“我们今天只是来祭拜的。”
“以什么身份?”岑凤华的眼睛通红,有几次,差点情绪激动到要哭出来,“歆雅的朋友的女儿?我孙子之前的继母?他以前的假妹妹?还是害得我孙子断了两条腿的小狐狸精?”
张曼:“……”
她颤了颤,虽然明白岑凤华他们憎恨的点,但岑凤华这样的说话方式太严重了,即使两边家庭的两个孩子早已成年,在她的眼中,不管是阮司南也好,沈欣媛也好,始终都是需要人呵护的孩子。
岑凤华这么说,无疑会让沈欣媛饱受难堪和耻辱。
她又想劝沈欣媛一起离开,但没想到她的面容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岑凤华说的话,仿佛掀不起她情绪上的一点动摇。
正如沈欣媛在车内和她说过的话,被实现了一般——不管他们怎么骂我,我都能挺过去。
张曼好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更高的觉悟。
沉默很久的沈欣媛,终于开口:“如果你们想要骂我,那就骂吧,我能理解,也不打算求得原谅。”
“你能理解?”岑凤华心口扑通扑通地乱跳,情绪更加激动,“你能理解什么?除非你也断了两条腿,你才能理解!”
说到这里,她伸手就是要打沈欣媛。
当年有沈黛护着,岑凤华没法打她,那时候她也太小了,也不适合打。
如今可不一样。
岑凤华的手掌已经高高举起。
一声“够了!”,在她即将落掌的那一刻,爆发出来。
三个人一起随着这声爆发回头,是阮司南望着她们几个人,他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词,就是这个,声音很低沉,也很阴冷。
岑凤华的心里一惊。
他们奶孙两个人,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没交流过了。
不管她想怎么哄阮司南开心,阮司南都不想开口说话。
他抬起眸,笔直地看向正在争吵中的几个人,尤其是望向沈欣媛的时候,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最久。
岑凤华被小孙子的这一声吼,吓得立即收声,心软地喊他一声:“司南,你……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但……他好像是要阻拦她罚沈欣媛?
岑凤华还想说什么。
阮司南已经抬手,阻止她。
虽然他身形消瘦,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无视的气场。
阮司南先是沉默,忽然就是冷笑,阳光照在他栗色的头发上,整张脸被衬得更是苍白病态。
他的唇形很好看,轻轻一勾,一侧嘴角的弧度上扬,表情还是阴冷的,甚至有丝丝邪气。
他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接受她出现的结果。
沈欣媛看到他瘦白的胳膊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肉,身体真的很瘦,像是能被风随时刮跑一样。
他努力地想撑着扶手站起来。
岑凤华见到这一幕,心疼地劝说他:“司南,你要做什么?”
他低低地一声吼,眼睛里有莫名的兴奋,就好像看到仇人久违地出现在面前一样,即将可以血刃“凶手”那般痛快:“我要站起来,我要好好看看她的脸。”
岑凤华没法理解,阮司南根本站不起来,他用力地依靠手臂支撑整个身体的时候,搁置在扶手上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岑凤华担忧地想走到他的身边,在她看来,阮司南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折磨自己:“司南,你别乱来,你一个人不方便。”
阮司南先是笑,但那笑声里,没有一点愉快的味道,接着冷着声音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要你帮忙,我自己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