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冒着风险为亲友谋好处,也没换来一句好,还要受这窝囊气。这种忙,以后再不能帮了。
这次的案子让一些人吃了教训,朝廷没白折腾。
京城这边农户已经排着队去找举人要地了,各地要慢一些,比如卫成老家那头,哪怕朝廷派了快马赶去,到省城也是六七日后,官差带了一份告示的范本过去,让誊抄之后发到各府各县。
地方虽然惊骇于朝廷这番决定,也不敢耽搁,当日就誊抄完毕,同样加派快马送出去。
两日后,松阳县衙接到告示,县令先使人誊录一份宣读张贴出去,又安排人加班加点誊抄了一摞,送去本县下属的镇上。这下好了,短短几日内,全县百姓都听说了,听说京城那头发了案子,有举人霸占农户田地,农户闹到皇上跟前,皇上没那心思一家家给你断案,直接下令一刀切了。朝廷不允许挂田,让农户立刻将自家田地要回,以后字据再不好使,田契上写谁的名,那田就是谁的。
……
后山村这些年只考出卫成一个,卫成又不配合,村子里几乎没有找举人挂田的。按说这规矩出来影响不到他们,不过想起卫成当初义正辞严拒绝,还说挂田有害,以后没准会生事端。
他这话应了。
朝廷是快马加鞭的赶着把告示送出去,听说这事的时候,卫成回给他大叔公的信还没到呢。他大叔公还是找来卫二郎,说当日你兄弟不让挂田,你心有怨气,说他发达之后不认亲,一点儿小忙也不肯帮。现如今你知道了,他就是比别人聪明,他看得远,早知道朝廷会管这才不愿沾手,你当日错怪他了。
真别说,哪怕后来卫成给送了五亩田,不让挂田这个事一直梗在卫二心里,他嘴上没说,心里堵着。看朝廷果真说不让,他才勉强认同卫成当日那番话,觉得老三或许的确不是瞎编的说辞。
“可就算他有道理,大家都那么做,咱跟着学有什么呢?现在朝廷是说不让了,等朝廷不让了再叫他把田地退给我们不也是一样的?那样能少交好几年的地税,不也是好事情?”
卫二是有些小聪明的。
别人只想到卫成有远见,难怪能当官,只他想到法不责众,大家都犯错那就不叫错,朝廷就算要管也不可能让他们把逃的部分吐出来。既如此,哪怕当日挂了田,又有什么坏处?
大叔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在盯着卫二瞧了许久之后,他说“倒是我忘了,你们兄弟能在三郎落魄时甩包袱,心里自然只有自己。挂田这个事于你是没妨碍,可要是三郎他做了,眼下如何自处?他哪有脸面去见皇上以及官场同僚?当着官带头占朝廷的便宜,背上这么个罪名他往后还有什么前程?你们兄弟当初就是眼里只看到小家,闹着要分,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怎么还没吃够教训?你爹你娘为什么偏心老三?要我看来可不光是老三能读书有出息,他孝顺啊。”
“别总耍着小聪明沾沾自喜,占小便宜吃大亏,你们兄弟已经到而立之年,好赖也就是这样,自己没出息总得为儿子想想,别把虎娃和登科都教成自私并且短视的。大男人家只看到跟前一亩三分地,跟个婆娘一样爱计较丁点儿亏也吃不得,这种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卫二让头顶长辈扯了遮羞布,结结实实挨了顿训斥,回去路上脸都是热的。
他也不敢再说挂田的事,一门心思等京城回信。地税还是小头,不要紧,他们眼下最惦记的是那套书。
大房的毛蛋都十一岁了,已经进了镇上学塾,等着用书。
自家的登科倒是还小,过几年总要用到的。
听那些读书人说,有翰林官的注解,只要用心读了好生记住,考秀才不用说那肯定是一点儿也不费力,再努把力还能博个举人功名。
卫家兄弟这几个月把肠子都悔青了,咒骂那个跑腿的不知道多少回。
他肯出八十两一定知道那套书的价值,才不是单纯想沾喜气。
黑心鬼,那真是个黑心鬼,占了他们大便宜。
……
又等了些天,地方上还在为挂田的事闹腾,卫成的书信已经到了。这是头一回信没送到兄弟手中,它被交到大叔公手里,大叔公也不认字,请人帮着念了。
信上说卫父卫母动了真怒,让两个儿子好自为之。
田,田给了;书,书给了;能混出个什么样看他们自个儿。又拜托大叔公请他看着点,两人没出息就算了,由他窝囊,要是想做歹事坏卫氏名誉拖累家里,直接给他上家法,该打就打不必客气。
还提到之前那套是卫成四年心血,他当官很忙的,挤着时间才做完那些注解,轻飘飘一张嘴再要一套?上哪儿要去?
大老远送回去的经文注解他拿去卖了钱。
那好啊,就看那钱能不能用一辈子。
读的人小心翼翼,听的人叹息不已,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两兄弟彻彻底底让父母凉了心。一般说来父母对子女都是诸多包容,一些小毛病都能忍耐,毕竟是亲骨肉,现在那老两口竟然把话说绝了。
原先就算知道卫家兄弟有些罅隙,看卫成还管他们,十里八乡都很给卫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