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
她还记得那时爹爹的模样:目光阴鸷、高高在上,那一刻她突然绝望地发现,爹爹对她的宠爱和一只宠物无异,他需要的是一个乖巧听话、承欢膝下的女儿,可一旦她开始要求、反抗,他轻易就能把这些宠爱收回。
而离了爹爹给她的一切,她将一无所有。
十一岁的安晴,终于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她为此不寝不食,只是不停哭泣,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王姨娘来陪过她几次,可也没忍住责怪女儿鲁莽地去找谢侯爷对质,连累她也被责罚。
安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听着,她把那块剪烂了的蜀锦修补好放在枕边,日日提醒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一旦被人嫌弃糟践,也会丑陋到不值一文。等到爹爹来看她时,她又恢复成那个不问不吵,只懂得与他言笑撒娇的小女儿,谢侯爷为此十分欣慰,想起上次的事便觉得愧疚,吩咐刘管事给女儿多买些水粉衣料作为补偿。
然后她用攒下的私房钱买通了个机灵的小厮,让他替她日日去盯着庄子的动静,终于有一天,收到甄夫人全家要去慈宁寺进香的消息。
她算了算日子,那天既非节庆也非祭日,好端端为什么要去进香。可自己到底只是个年轻的女娃,思来想去,便赶着把这消息告诉了娘亲。
王姨娘自然也明白:如果甄夫人走了,自己这半年的心思便全白费了,等到安岚以嫡小姐的身份回来,一切又走到原点。她心有不甘,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安晴告诉她:只要能抓到甄夫人要逃走的把柄,将她带回侯府,爹爹也许会对她有所忌惮,说不定就因此而休妻。
王姨娘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吧。于是她们娘俩人,也带着几个壮实的护卫随从,加上贴身大丫鬟,总共十余人,浩浩荡荡朝慈宁寺跟风进香而去。
寺院庄严,梵音沉沉,可哒哒而来的马蹄声,却打破了这种肃穆,慈恩寺的方丈合着手心,看趾高气昂的夫人、小姐领着群下人踏进寺门,却并不急着进大殿里拜问神明,只是派人守住几处寺门,然后鬼鬼祟祟朝每个殿内打探,他皱起眉默念了两遍心经,然后带着连菩萨也压不下的火气走过去问:“佛门清净地,敢问夫人到底是要上香还是寻人?”
慈恩寺是皇家寺院,平时来进香的人非富即贵,王姨娘不想得罪方丈,连忙掏出锭银子笑道:“府里最近有些安宁,想请一尊菩萨回去镇着,对了,听说侯府的甄夫人也在这里上香,方丈可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正好与她知会一声。”
那方丈并不去接银子,只淡淡回道:“夫人如果要请菩萨,请跟我过来。”
安晴心里暗自着急,心想这和尚怎么这么死板,于是向王佩娥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停与方丈说话拖着他,自己选了两个武力最高的护院,偷偷留着去了寺院后方。
她记得慈恩寺背后就是一座大山,甄夫人如果要暗中离开,最合适的就是沿着山路翻过去,过了这座山就能远离官道,神不知鬼不觉出城。至于府里准备的那些东西,只需要找机会运送过去就行。
可她刚绕到后院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突然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正觉得有些不对,就觉得头晕腿软,身体晃晃往旁边歪下去,最后听见的,是那两个护卫如闷锤栽倒在地上的声音……
那一日,王姨娘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缠着方丈磨了许久,又花了不少银子请了尊佛像,可最后不仅没有搜到甄夫人的身影,反而丢了个女儿。
当她听到寺院的小和尚报信,匆忙赶到小路上,看见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揉着头一脸茫然坐着,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而自家娇滴滴的大闺女,就这么没了消息。
侯府丢了二小姐的事,谁也没有往外声张。毕竟安晴年纪还小,若是传出被人掳走,在被以讹传讹,只怕会坏了名节。王姨娘急得快要病倒,哭着求谢侯爷去找甄月要人,可正在庄子里给花圃翻土的甄夫人面对两人火烧火燎地质问,只是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道:“我今天整日都没出过庄子,随便问什么人都能证明,你们家丢了人,怎么就怪到我身上来了。”
但王姨娘摆出一副撒泼姿势,哭喊着让甄夫人交还女儿,甄夫人动了气,拍拍手上的泥冷笑道:“你既然硬说是我藏起那位二小姐,我便同你们一齐去找,等找到她当面质问,到底关不关我的事!”
王佩娥这才终于收了嚎啕的哭声,边打着嗝边在心里嘀咕:这甄月怎么一副镇定淡然的模样,还主动提出和他们一起去找,莫非真的和她无关?可她家安晴每日待在闺中,也没和谁结过仇怨,今日就是为了捉她才出事,除了是她甄月做的,还能有谁!
但无论如何,找到宝贝闺女是最重要,她领着一伙人从黄昏忙到日落,将寺院和后山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安晴的踪影。
那晚,王姨娘硬是把甄夫人留在了侯府,名为歇息,实则软禁,还派护院把庄子守的严严实实,生怕安晴会被藏在哪里偷偷运走。
可任她怎么怀疑盘问,甄夫人就是如拈花含笑的自在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