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刹,莫名的恐惧袭来,她心口被箍住,挤压得喘不过气来。记忆的片段闪过,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方式,只是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一切都陌生而又熟悉,好似曾经经历……
眼看着便要落水,林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拉了回来,扣在怀里。
他惶恐地打量着怀里人,见她无碍,陡然回首,嘶吼道:
“宋姨娘!!”
宋姨娘吓得僵住,不知所措。
然这一声,把后院的下人唤醒了。人语声响,宋姨娘慌张地四下张望,目光忽地投向了池塘。眼见灯笼的光线越来越近,只闻 “扑通”一声
宋姨娘落水了!
偏院,正房。
宋姨娘虚弱地倚在阮知县怀里,泪水默流,无力道:“是清晓,她推我下水的……”
“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跳的。”清晓反驳。
“胡闹!”
阮知县以为女儿不知深浅,还在开玩笑,怒喝一声。惊得言氏赶忙把她拉在身后。
清晓明白,此刻她如何解释都没用,父亲不会信的。于是望向林岫,寻求肯定,林岫沉默须臾,点头。
这一点头,宋姨娘慌了。
“姑爷,你可不能和清晓一起冤枉人啊!”宋姨娘哭喊道,“就算我撞破你二人偷会,也不必如此害我。”
偷会?莫名其妙。清晓不屑蹙眉。
宋姨娘哀叹,抓着阮知县的手,委屈道:“老爷,我夜里心慌,出来透气。瞧见清晓一人穿过后院角门,去了小池塘。我担心她身子弱,又没人跟着,便取了件外衫给她。可还没靠近,便见她和一人窃语,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姑爷。”
大伙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到林岫身上,果然,他一袭黑衣,明显是出过门的。
“那又如何?”清晓镇定,看着抢了自己台词的宋姨娘道,“谁规定姑爷不可以夜出的?况且我二人是夫妻,何谈‘偷会’?”
“光明正大,自然用不着‘偷’,若私下做着龌龊的勾当,那便是‘偷’!你敢说出姑爷深更半夜到底做何去了?”
清晓登时怔住,望向林岫。可除了他眼底的迷雾,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清晓心灰意冷,沉默了。
见二人如此,宋姨娘冷哼。“说不出来了吧!我来说!就是为了这个!”一件小包裹被她甩出,撒了一地浸湿的黄草。
清晓看来是草,可有人一眼便认出了。
阮知县目光森寒地瞪着女儿,切齿道:“哪来的芫花!”
清晓茫然。
“清晓啊,姨娘已经认错了,你为何还要记恨我。我知道因这孩子,老爷免我受罚,但你怨我可以,孩子是无辜的,你何苦要算计我和老爷的孩子!”
始终没插上话的言氏急了,对宋姨娘怒道:“你别信口胡言,清晓才多大,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证据在此,夫人还要包庇吗,难不成这事和夫人……”宋姨娘话说一半,目露惊惶地捂住了嘴。
好个欲盖弥彰。分分钟把母亲也扯进来了。
言氏暴怒,涨红了脸欲冲上前争辩,被清晓拉住了。
这会儿她算明白姨娘今晚的计划了,想拿着堕胎的药陷害自己。事到如今,就索性说个痛快。
“我怎算得过姨娘,用毒,可是你最拿手的!”
清晓寒光一扫,惊得宋姨娘打了个激灵。
没错,她知道,她果真什么都知道!
不能让她说!
还没待清晓再次开口,姨娘突然喊起腹痛,越疼越厉,一口气没上来,晕在了父亲怀里。
阮知县吓得赶紧遣人去叫大夫,指着清晓道了句:“回头再跟你算账!”便再不理旁人了……
回后院的路上,清晓和林岫一言不发。
入了碧纱橱,林岫门一关,清晓蓦地转身问:“你去哪了?”
他看着她,不躲,也不语。
“你果真和宋姨娘有约定?”
“有。”
真是哭的心都有了,脸上还得故作平静。清晓深吸了口气,问了她最想问的一句。
“你到底是谁?”
“等事情都过去了,我便告诉你。”
“事情?”清晓沉吟,无限凉苦。“就是因为这所谓的‘事情’,你才娶的我?是不是等这‘事情’一过,如姨娘所言,你便解脱了。”
“你不是也解脱了吗?”林岫嘴角噙笑道。
原来笑也可以这般涩
明明把她看透了,可说出伤她的话时,依旧心疼。好似每个还给她的字,都是从心口□□的刺。
他不明白,自己沉着冷静了二十年,凭什么为她纷扰缭乱,心神不定;凭什么因她惘然无措,无所适从。
他不甘。于是压抑着,淡定道:
“你不是也不愿嫁给我吗。从一开始你就躲着我,对你而言,我无非是个入赘的女婿,是你一封休书便能解决,不值得费心的人。”
“彼此彼此,我也不过是你隐藏身份而利用的工具罢了。”他可以笑如刀,她也可以冷若剑。“既然如此,两不相欠。”
不见刀光剑影,但却伤得实实在在。
当初心有多甜,如今伤便有多痛。就知道梦一定会醒。
胸口快炸开了,酸楚、委屈、失落、悲愤……情感复杂难言,不停地翻涌,直直往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