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陈星在那波涛之中载浮载沉,身体发出心灯的光。
一条闪光的龙化作虚影,在海面上盘旋,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他,于是它从夜空的尽头朝他飞来,靠近漂流在海面上的陈星,环绕着他,载浮载沉,却始终没有与他接触,陈星在那黑暗里诧异地睁开双眼。
波涛汹涌之中,那条灵魂的巨龙随着他的身体,在黑暗的海面上荡漾,忠诚地为他挡住了惊涛骇浪,却始终没有接触他的身躯。
那感觉极其熟悉,就像曾经与项述在船上,坦诚相对的一夜,大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面上行进、浮荡,它穿过天海相接的闪电与暴风的风圈,船里始终亮着一盏灯。
项述真气运转数个周天,心灯的光芒时而增强,时而减弱,到得炽盛光度之时,却是一次比一次更辉煌。
犹如太极的黑白双鱼在两人的身躯中回旋,在万法归寂的长夜里,守着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盏明灯。
沐浴过的项述身上混合着熏香与皮肤的气息,不复数息,全身漂亮的肌肉上,又渗出细密的汗水来。陈星的呼吸亦变得灼热,在睡梦里全身的汗水已浸湿了单衣,现出单衣下的少年身体线条,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梦境的大海上,随着项述一次又一次催动心灯,而经历了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的一场历险。
最后,心灯的柔和光芒回归到陈星的三魂七魄中,项述疲惫地出了口气,全身大汗淋漓,黑色的衬裤已湿透,贴在腿上,现出漂亮的长腿线条与轮廓,他想下床去再洗个澡,陈星却依旧抱着他的腰不愿松手。
在陈星的思维之海里,缠绕着自己的那条龙消失了,汹涌的海面亦完全平静下来,倒映着夜幕中璀璨的繁星,天上,海里,清梦里,压着漫天的星河,犹如置身星辰的大海之中。
陈星睁开双眼,漂流在这海面上,望向头顶的星空。
“真美啊。”陈星喃喃道,“咦?龙呢?我的龙呢?别走啊!”
陈星猛地坐了起来,醒了,阳光灿烂,鸟叫声不绝于耳。
“这次我昏睡了多久?”陈星再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陪伴在榻畔的却不是项述,而是肖山,肖山正在埋头擦拭一把匕首。
“没有很久,”肖山说,“三天。”
“啊?”陈星说,“这回才三天吗?情况怎么样了?项述……顾青,顾青呢?”
肖山说:“她要死了,和陆影一样。”
陈星蓦然起身,披上袍子,快步出去,到得侧殿内,只见顾青躺在榻上,半身腐烂,冯千钧犹如石塑般,倚膝安静坐着,谢道韫则在一旁睡着了。
“醒了啊。”冯千钧回头,见陈星来了。
陈星两脚还有点发软,这些天里,依旧是项述在照顾他,但这次项述没有寸步不离地守在榻畔,而是每天喂食与擦身后,便让肖山守着,径自前去与谢安议事,晚上再回来与陈星同榻共寝。
“我看看。”陈星在榻畔坐下,揭开被子,谢道韫醒了,与冯千钧都没说什么。
显然在陈星熟睡时,他们已翻来覆去讨论过无数次,陈星醒来以后能不能救顾青,这个提议一定是被项述否决了。或者说,他们曾在卡罗刹证实过,救不了陆影,自然也无法救回身为凡人的顾青。
被王子夜附身足有数月,顾青遭受怨气的不断侵蚀,已与活尸无异,最后是谢道韫以药物为她强行续命,每日躺在榻上,亦让她痛苦不堪。
“我有话……想朝你说,”顾青低声说,“陈、陈星……”
陈星握住了她的手,虽然早已料到这结局,心中仍然十分痛苦。
“我会除掉尸亥,”陈星低声说,“我答应你,顾青。”
“我……在睡梦里,看见了……许多东西。”顾青低声说,“我觉得,我必须支撑到,你醒来……告诉你,也许……能帮上你的忙。武神说,你很快就会醒的……他正在想办法让你好起来……”
陈星震惊了,颤声道:“你看见了王子夜的记忆?”
“是……是的,”顾青断断续续道,“和……定海珠。”
这段话,为了不错失陈星醒来的一刻,顾青早已朝项述等人详细说过一次,唯独想等到陈星起来,再原话复述,以免错失重要信息。
“我去叫武神过来。”谢道韫说。
不多时,项述与谢安也来了,顾青显然已到了弥留之际,断断续续道:“王子夜……他觉得,在洛阳,龙门山,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和……定海珠有关。只是他……进不去,那道门被封印了。”
“门?”陈星道。
顾青竭力摇头,说:“曾经有……驱魔师……去过龙门山里,最后封印住了那道门。王子夜,他……复活了许多魃,守在了门外。”
“洛阳魃军的军营。”项述在旁听了许久,而后说道。
顾青闭上双眼,而后缓缓道:“他……在一个地方,找到了地脉的交汇,他想让……秦与晋,在那里决战……我看见了一条河,河边的荒林……河上有一道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