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凌一直在叨叨叨叨,又是骂七上又是骂赵凉奕又是骂他爷爷的,一点也不顾忌人家是皇子是他老子的老子,整一个就跟暴跳的跳蚤一样,跳来跳去,嚷来嚷去骂人不带重样。
平定在大门口的地方探进一个脑袋来,本来是想来提醒他该歇歇了,他不歇他主子也要歇啊!可是在看到某人杀人的眼睛时,还是很没有骨气的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连七上都不知道跑哪去躲了,他才不去触那个霉头。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还被平静鄙视了一番。
再看看他主子,悠然自得的自个下棋,一点也不被隔壁的哔哔哔声打扰。平定暗自佩服,主子就是主子,泰山蹦于前而不乱。
一个字形容:牛。
刘妈妈端药进来的时候,正在叨叨叨叨的某人一愣。忽而这才注意到了什么,他哔哔哔了这么久,怎么这么安静,她一句话也没说。
再看看那个令他暴跳如雷的罪魁祸首,卧槽,某人真想找根柱子撞上去。
她……她她竟然睡着了。
云倾华是真的很累,今天去看了学堂的修建情况,走了不少的路,还跟孩子们玩了一会游戏,身体累。如今见到了他,又不能说出事实,觉得心也累。身心疲惫之下,她觉得有点困了。
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撑着太阳穴,云倾华闭上眼睛,在他叨叨叨叨的没完没了的怒骂声中,竟然也能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这副身体,已经太弱了。
刘妈妈从一进院子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爹骂娘,那气势和语气一点也不输西街卖菜的泼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皇帝老儿都给扯了出来。
她怕自家小姐吃亏啊!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她都想好了,要是小姐骂不过他,她就在一旁搭把手。要是小姐被打了,她就帮小姐打回去。
可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刘妈妈也是愣住了,世子爷在一旁哔哔哔,她家小姐……睡了?!
刘妈妈亦步亦趋的走过去,越近越觉得前面的气压强得吓人。
“老奴见过世子爷,我,我来给大小姐送药。”
端木凌看着白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皱了皱眉,语气虽然冷淡,但已经明显没有怒气了。“这什么药,她得了什么病?”
“是初夏大夫给大小姐开的药方,说是调理身体的。”
端木凌的语声又重染了怒气,“你还没回答我,她得了什么病?”
刘妈妈握着托盘的手有些颤抖,低着头回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初夏大夫说小姐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所以需要调理调理。”
初夏的原话是:我要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明天该吃药的就是我。
端木凌微眯了眼睛,定定的盯着眼前的老妇人,见她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也只好放弃追问。
再看看桌边已经传出轻微呼吸的小脸,端木凌心口的那一团火气瞬间熄灭。千盼万盼着她回来,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他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比他离开之前更瘦了,脸色也更差了。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虚弱的身体,蜡黄的小脸,毫无生气的眼神,整个人就像风中的一棵枯木,随时都会倒下。
端木凌走近她,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了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她似乎很累,睡得很沉。从他们两个见面到现在,她竟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云倾华撇嘴,那是因为你说话连停顿都没有,我没有机会插话好吗!
桌上的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久久未散去。
他抬起头来,对上刘妈妈的眼睛。说:“你跟我出来。”
刘妈妈低头,应声跟了出来。
外间,端木凌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漆黑的夜色,眸色如夜般寒冷。
“我回来之后,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用骗我,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刘妈妈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道:“世子爷回来以后,大小姐落了一次水。大夫说是寒气入体,所以身体比常人要怕冷。初夏大夫开的药,确实是调理身体的药,是希望冬天到来时,大小姐不至于太冷。”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这……”刘妈妈却是为难了,这是云府的家事,不宜说出。“府里有座木桥,因为年久失修,所以大小姐走在上面的时候,桥塌了。”
端木凌转过头来,冰冷的双眸中好似有支利箭,在刘妈妈的身上射出一个窟窿来。“桥塌了?”
有这么巧的事吗?
刘妈妈背脊冷汗涔涔,却是紧闭嘴巴,再也不说一个字。
端木凌却在心里把七上骂了个千八百遍,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个字都不说,胆子越来越肥了。让他在平阳保护她,结果就是这么保护的,看他怎么卸了他。
躲在黑夜中的一棵树上的七上,一直在打喷嚏,“阿咻阿咻咻咻”的没完没了,扰得附近的飞鸟鸣虫都嫌弃的跑远了。
端木凌走进西跨院的时候,赵凉奕已经收起了棋盘,换上了上等的龙井。
茶已沏好,等待客人。
“我让你替我照顾她,你是怎么照顾的?”一进门,就破口质问。
平定冲在了主子的前面,要是他敢对主子不利,他不介意拔刀相向。
“滚开。”端木凌怒吼。
赵凉奕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让开。而后才缓声问道:“她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