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娘和阿彭查验了十几个窑口,关照了窑夫注意火候后,芷娘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一阵阵冒着冷汗。阿彭看着芷娘雪白的脸,赶紧扶着她,急切地问道:“芷娘,你怎么了?”
芷娘颤抖着没有血丝的嘴唇虚弱地说道:“阿彭,你快扶我坐下。”
阿彭赶紧扶着她在一旁的柴堆上坐了下来,让芷娘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她擦了擦芷娘额头的冷汗说道:“芷娘,你这几日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总是恹恹的,好像很累一样。”
芷娘闭着眼睛说道:“我没什么,只不过有了身孕,所以才会觉得累些。”
阿彭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芷娘,你有了身孕怎么还能干这样的重活儿?是会伤身体的。”
芷娘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的,我会尽量注意的,阿彭姐,我家相公前几日刚中了秀才,全家正为这事高兴呢,我家相公为了我有孕之事找了司史陈大人,陈大人说了我过两日就可以回家休养了,等生产了再来窑上。”
阿彭有些羡慕地说道:“你家相公对你真是体贴,你没见那边的谢妹,她挺着肚子还在那烧窑呢,他家男人却还嫌弃她,说她一个人竟吃两个人的口粮,把家里都吃穷了呢。”
芷娘叹了口气说道:“女人命苦,遭男人嫌弃的女人命更苦。”
阿彭也是满肚子的伤心事,听了芷娘这样的话,竟觉得有些伤心,不禁红了眼圈儿。
一个满头大汗的窑夫突然在远处喊道:“刘姑娘,彭家娘子,你们快过来看看吧。”
阿彭赶忙拭了拭眼泪,回头问道:“张大哥,出了什么事?”
张窑夫喊道:“好像出了一块玉砖,你快跟刘姑娘过来看看。”
阿彭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像是睡着了的芷娘说道:“芷娘,快醒醒,说是烧出了一块玉砖,让我们过去看看呢。”
芷娘勉强睁开眼睛说道:“玉砖,不会是白瓷砖吧?”
阿彭扶着她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玉砖呢,芷娘,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芷娘点了点头,跟着阿彭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口窑边。几个窑夫正往外背着烧好了的砖,张窑夫一见芷娘和阿彭过来了,赶忙上前道:“刘姑娘,你到这边看看。”
芷娘跟着张窑夫到了一旁临时搭建的草棚中,只见棚中的桌子上放了一块莹白如玉的砖,这白色的砖如不细看,竟真如一块上好的白玉般,之前自己也曾偶尔烧制出过白色的杯盏,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细究,而此刻这一方比杯盏大得多的白砖呈现在面前时,芷娘猛地吃了一惊,她抬手摸着白砖的表面,直觉触手光滑细腻,还真有玉石的润度。芷娘盯着这块白砖看了一会儿,对一旁的张窑夫说道:“去那个小锤子过来。”
张窑夫不解地看着芷娘,“刘姑娘,你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将此砖打碎吗?”
芷娘笑着说道:“不是的,张大哥,我只想看看这到底是砖还是玉。”
张窑夫狐疑地从外面拿了一个小铁锤进来递给了芷娘,芷娘接过,便在砖面上轻敲了起来,只听得砖体发出“咚咚”清脆的声音,但这脆声却比玉声浑厚,阿彭好奇地弯腰听着声音,小声问道:“这是玉吗?”
芷娘把铁锤递给了张窑夫,说道:“不是玉,这是砖,只是不知道这砖够不够硬。”说着,芷娘便搬起一旁的灰砖砸向桌上的白砖,张窑夫“哎”的一声举手拦住了芷娘,“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把烧出玉砖的事告诉了陈窑头和高军旗,他们一会儿便到了,要是玉砖不够硬,碎了怎么办?”
芷娘看着张窑夫说道:“如果碎了,此砖便不能用作建城墙了,便是无用之砖,碎了也不可惜,它又不是玉砖,留着也无益。”
张窑夫固执地拦下了芷娘手中的灰砖,他在一旁坐下说道:“还是等高军旗他们来了再说吧,这玉砖稀罕的紧呢,要是高军旗看上了这砖,保不齐还能赏俺俩酒钱呢,毕竟这砖可是从俺管的窑里烧出来的,嘿嘿嘿。”
芷娘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阿彭跟在芷娘的身后,满脸鄙夷地说道:“张窑夫真是贪心,自家媳妇多吃两口饭都管着,这会儿倒给自己盘算着弄喝酒钱,这还是不是男人,呸!”
阿彭看着芷娘只是笑着便问道:“芷娘,你说高军旗会给张窑夫赏钱吗?”
芷娘笑着摇了摇头,她在几块砖上坐下,看着前边正在制胚的人夫说道:“我觉得不会,阿彭姐,我爹在世的时候,我家里也有两口窑,我打小便缠着爹爹在窑里烧制些自己胡乱弄的小玩意儿,有几次也烧出了白色的杯盏,但我不小心把杯盏摔在了地上,杯子非但没碎,反而弹了起来,我就好奇地捡起杯子看了看,杯子竟连一个缺口都没有,后来我又用力试了几次,还是没有碎,我还奇怪这杯盏怎么那么坚硬。我刚才拿灰砖往白砖上砸,就是要验证一下白砖的硬度,我估摸着,这灰砖硬不过白砖。”
阿彭吃惊地看着芷娘,半晌才说道:“照你这么说,这白砖是比咱们烧制的灰砖还要坚硬吗?那,那朝廷会不会让咱们专烧白砖呀?”
芷娘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如果真是那样,这白砖就是不祥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上头呢。”
阿彭听了芷娘的话,只觉得周身冒着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窑头跟着高军旗过来的时候,草棚子周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