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守在化妆间门口挨个检查并收取敲章记录;再不然也得站在那个化妆室出来必经之路的路口,以防那些化妆的女人们逃出视线;再再不然,也得与几位保安打好招呼,吩咐他们帮忙收取敲章记录。可是就在这第一天上班,本该好好工作的日子特殊里,她不仅没有站在化妆间门口,也没有站在路口,也还没来得及跟那些不熟的保安打好招呼叫他们帮忙代班,而是迫不及待地站到了离大厅最近的一处走廊里,不时往大门口进来的第一个拐角处那方向深切张望。
她得确保她站的这个位置,不仅不会令人起疑,而且只要何俊毅与他那“新欢”一走进大门,她便能第一眼看得见。不要说隐藏在走廊最深处的化妆间了,这么大的一个场子,有数不清多少条的走廊,谁知道何俊毅若是进了门会往那条走廊去,会往哪个方向拐?若是站错了一条走廊,站错了一个方向,便谬以千里,完全失去他的方向。到时候,她要是还想知道他的方位,恐怕就真的无人可问、无人敢问了,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只剩下王立彬能告诉她答案了。
“坚决不要!我坚决不要问他!”她想都不愿想起王立彬,拼命想要把这个可怕又猥琐的名字赶出脑海。她不断给自己加油鼓气,欺骗自己:“高明明,你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上!你要靠自己改变这种现状!”
化妆室?那都算个什么,她的脑子一片混沌,什么也装不进去,就算现在她真的站在化妆室门口,也没那个清点“造型章”的脑子可用了。魂啊,早就飞到了星辰度假村的大门口,她不停假想着王立彬刚才所说的“与新欢手牵手,说说笑笑,从你面前熟视无睹地走过”的场景,一面拎着心,那种心思既矛盾又痛苦,既无比渴望见到那个身影,又无比害怕那残酷的一幕真的会出现。
“那个女人…会是个怎样的人?”她知道作为一个即将为人妇的女人,没有资格去嫉妒。她又左右矛盾了,“我到底该不该出现在他眼前?”一方面,她十分希望他能了解到她的心意,若是他心中仍有她的一席之地的话;另一方面,她又十分害怕他会厌恶她的心意,若是他心中早已没了她一席之地的话。
“他还爱我吗?”这成了个非常磨人、非常恼人的问题。她提心吊胆地想着,“要是他心里真的没我了,看到我来这上班,会不会马上辞职走人?”
“晚上好,欢迎光临星辰度假村…”
那片整齐有序的女声又远远响起了,高明明的心跳也瞬间加速。她怀着迫切的心情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拐弯处缓缓走出。可在这片整齐有序的女声过后,很快看见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进,伴随着那些妈妈桑“张老板,好久不见啊!”“李大哥,我可想死你啦!”她整个人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萎了下去。
她已经蔫了好几回了。一次次的充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让她气馁,她反而这么想道:“既然过去这么多都不是,那后面就更有可能会是了。”于是又会一次次充满希望。
一次次希望、失望、再希望,哪里还顾得上那头的化妆室。
一个小姐刚化完妆,照例从随身小坤包掏出了十块钱交给化妆师,一伸手,取回盖好的章子,放下二郎腿,踩着细高的高跟鞋走向外面。就在这时,离门口最近的正在给别的小姐化妆的蓉姐突然叫住了她:“哎,你把章给我吧。”
小姐一愣,迟疑了下,“不是应该给那个‘高总监’吗?”
蓉姐笑了,“她有点事去了,暂时回不来,交代我帮忙收下票。”说着,她朝桌上努了努嘴。小姐一看,蓉姐的台面上,确实七零八散摆放了不少别人交上来的敲章记录。
小姐信以为真,把手中的票递了过去,蹬着细高跟鞋一扭一扭就走出了化妆间,确实,畅行无阻。这时,旁边又有两位小姐化好妆,交过钱,听见了蓉姐的这番话,没有丝毫疑问,就直接走过来主动交了盖章,然后一起走出了化妆间。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蓉姐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只有那么一瞬,便又转回了面无表情的脸,一笔一画描眉、勾眼、胭脂…塑造起了另一张千篇一律的美女面孔。
大堂里,钢琴师又奏起美妙的旋律。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和喷水池哗啦啦的流水声,格调十分高雅。高明明站在隐蔽的一处角落,始终目不转睛地盯住大门口那个方向。哪怕没有听到那阵整齐的“晚上好,欢迎光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始终盯牢那边,生怕那些迎宾会因为何俊毅是熟人就免了礼节,不喊那句“欢迎光临”。
他的新欢,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应该至少也是个大美女吧…她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觉得大脑已经听不得使唤了。越等越焦躁,越等越不安。就在这时,那片整齐的女声又远远想起了。
“晚上好,欢迎光临星辰度假村…”
“v23.”隐约有个低沉的男音传过来,听得不甚真切。她的心中一紧,忙忍不住又走近了几步,目不转睛盯着大门进来的那个拐弯处。
“美女。”身后突然有个男人声音传来,带着调侃的味道。高明明一惊,回头一看,竟是个客人。
那客人二三十岁模样,是个小年轻,叼着根烟,吊儿郎当斜倚在墙壁,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包厢,“美女啊,我看你已经在我房间门口站了好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