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测算陆臻的生命指数正在估计镇静剂的用量,陆臻的呼吸却陡然尖锐了起来。“呵……呼呼……”沉闷的呼吸声好像在拉破风箱,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迅速地憋红。
“把档案袋扔给我!”夏明朗赶在所有人醒悟之前迅速地做出了应对,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手捂住了陆臻的口鼻:“深呼吸!深呼吸,吸气!”
方进扑到桌边连着文件一起把整个牛皮纸袋甩了过去,夏明朗在半空中接住,顾不上里面的重要文件撒了一地,把撑开的纸袋罩到陆臻脸上,同时在他耳边大吼:“呼吸,保持呼吸!不要停!”
陆臻在模糊的意识中只觉得全身僵直,肺部坚硬得像浇透了水泥一样喘不上气,越是贪婪地吸进甘美的空气就越是感觉窒息,眼前憋得发黑,可是耳边一直有个声音敲打着他的鼓膜:呼吸!
然后,鼻子和嘴都被罩住,随着自己呼出的浊重气体被再次吸入,因为过度呼吸所造成的二氧化碳缺乏症状才慢慢缓解,坚硬的胸腔破开一角,慢慢柔软,把一点活的气息送进心脏。
过了好一阵陆臻才停止哮喘,转动着眼珠努力视物,慢慢把自己撑起来。
“好了好了,小伙子,很快就没事了!”唐起拿着镇静剂走过来试图充当救世主,陆臻呆滞的视线凝固在针尖上,夏明朗直觉想说不好,陆臻已经迎面一脚跺向唐起的小腹。夏明朗双臂箍住陆臻的胸口奋力往后仰,两个人一起滚下急救床,唐起还没及反应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但是被陆臻的脚尖扫中肩膀还是疼得他整张脸皱成了苦瓜。
“镇静剂!”夏明朗急得大喊,这小子扑腾得太厉害会拉伤自己。
罗则成和唐起到底是医生,都被这火爆的场面唬住了不敢动,还是方进拿出战斗人员的基本素质把一针药剂送进了陆臻的股动脉。夏明朗慢慢感觉到身下剧烈的挣扎变得微弱,陆臻开始收缩起四脚像个婴儿那样蜷缩起来,他终于松了口气把陆臻又抱回到急救床上,这才发现身上的作训服已经湿了个透。
唐起脱了一半上衣呲牙咧嘴地让罗则成检查伤势,肩膀上红了好大一片,很严重的软组织锉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夏明朗忍不住打趣说:“你现在这叫什么痛?”
唐起从牙缝里哼出来:“机械性伤害痛……”他一顿,又瞥了一眼光速肿起的皮肉说:“很快会有炎症痛。”
镇静剂开始展示它的安抚效果,陆臻像一只小猫那样哼哼着蜷缩成一团,唐起抽冷气让罗则成给自己贴膏药,一边说:“你现在可以问他点什么了,应该会说的,温柔点。”
夏明朗转了转眼珠从背后抱住陆臻,伏在他耳边轻声问:“饿吗?”
陆臻愣了一会,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想吃点什么?”
“番茄炒蛋……嗯,烤夫,糖醋小排。”
“好的没问题,我帮你叫。哦,对了,叫餐留谁的名字,你叫什么?”
“陆臻。”
夏明朗与唐起对视了一眼,低头看到一页常规盘问目录,反正他也没什么目的性,就顺着一路东拉西扯地把问题一个个问下去,可是问了几个之后夏明朗慢慢又发现不对了,因为陆臻开始说谎。姓名年龄是真的,家庭地址是假的,父母的职业是假的,可是籍贯又是真的,半真半假非常巧妙的说谎方式,而假的职业与工作地点还能配套。
唐起感慨说:“看来我们的小朋友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夏明朗有些动容,强痛加镇静剂安抚,效果绝对比得上专业的吐真剂,在这种状态下人的主意识模糊进入潜意识接管,潜意识很容易对外界刺激做出如实反应,陆臻没有受过麻醉品耐受性训练,居然就可以对自己的潜意识保持控制力,这一点相当了不起。
唐起研究兴趣大起,顾不上自己重伤的肩膀想过来亲自诱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刚一进入陆臻的视距范围,陆臻就拼命往夏明朗怀里扎,哆嗦着大声叫起了救命,唐起就索性借用威慑力逼供。可是还没问两句,夏明朗一脚抵到他的腰上把他推离床边,同时用手掰开了陆臻紧握的拳头,还好,手里没藏着什么东西,不过这小子显然已经收缩肌肉准备攻击了。
唐起吓出一身冷汗,不死心地揉着肩膀说:“我这里有吐真剂,要不要用?”
方进看到这里也反应过来了,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些,类似,啊,原来这小子也不过如此的念头又灭了下去。的确,受审时只要能守住秘密,你就算是哭得跪下来磕头也是你牛。
夏明朗放眼刀杀向唐起:“违规了!”
唐起被杀得当即闭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尴尬的隐秘,刑审训练对问题目录和主测者都有严格的控制,报批手续也更复杂,像现在这样顺手牵羊的试探已经是擦边球了,上吐真剂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找死。
当然,陆臻此刻意识单薄完全领不透形势,倒是身体被制立即引起了他的强烈反抗,可是被镇静剂麻木着的神经与酸疼松驰的肌肉根本无法对抗夏明朗绝对强悍的禁锢力量,躯体不受控制的恐惧再次席卷了他,陆臻忽然放弃挣扎开始小声哭泣。与一般的哭喊不同,他哭得毫无声息,只有大颗的眼泪不停地滚下去,失焦的瞳孔被泪水洗得晶莹剔透,好像无意识的娃娃,脆弱而美丽。
夏明朗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在这个屋里哭得再惨再难看的都见过,泪涕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