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九点了。”李安然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不记得了……”白熵坐起来,看得出昨晚睡沙发睡得不怎么舒服,这大少爷此刻眉头蹙得很紧。
李安然想了一下:“想再睡一会儿的话就睡我房间吧。”
“不睡了。”白熵摇头,“走了。”
李安然点点头。
“你上班?”白熵站起来的时候忽然问了他一句。
“啊……嗯。”
“那我送你吧。”白熵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重新套上。
“不用了,我去纪家。”李安然摇头。
“纪家?”白熵一顿,脸色有些阴沉,“怎么?纪老爷子气病了?”
“不是,是纪夫人,纪斐少爷的母亲。”李安然叹气,“她痛失了唯一的儿子,应该很难过吧?本来就身体不好了,也不知道这次打击对她大不大……”
白熵不说话,最终道:“行,那我不送你了,纪斐死了,这葬礼……估计整个帝研集团的人都得去,我还得去协调一下工作。”
李安然点点头。
白熵是四家里的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个,当然,这出色单指工作能力。
简茗和纪斐就不用说了,这两人从来不接触集团的工作,唯有言家的两位少爷,可大少爷言唯偏偏喜欢艺术,老在钻研设计,弄得言家人焦头烂额,都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继承家业,而二少爷言希则是因为不受宠,所以家里不给他接触太多公司的事。
于是弄来弄去,竟然就只有白熵一个人在帝研集团里担任了要职。
李安然和白熵道别后就自己打的来到了纪家,熟门熟路的和保全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他来纪家的次数不算少,因为纪夫人算的上是个百病缠身的人。
这个「百病缠身」也只是泛指,主要是当年纪家一场大火,烧死了她的丈夫和一个儿子,她自己的手臂和背部也严重烧伤。这个打击对当时年轻貌美的纪夫人来说很大,为此还得了抑郁症,这些年总是躲在家里根本不愿意见人,心态调整不好,也就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什么小毛小病的也就都出来了。
李安然做私人医生的这两年,来看纪夫人的次数很多,她有时胸闷气短,有时体虚乏力,有时候咳嗽不止。真正要查原因也查不出来,李安然知道那是心病,但作为医生,他还是尽心的为她调理着。
一进纪家,管家就领着李安然上了二楼。
今天的纪家格外的安静肃穆,纪少爷的遗体似乎已经运回来了,棺椁就放在客厅里面。所有下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大家的脸上都不见一丝的表情,家里的花全部也都换成了白色的雏菊。
一层说不出的沉重气氛笼罩着这个家。
李安然下意识的往纪斐的棺椁那里看了两眼,心里觉得有些悲伤。
纪斐还活着的时候,这个家里至少还是有生气的,他的离世,仿佛带走了整个家的灵魂。
“纪董还好吗?”李安然上楼梯的时候关切的小声问了一句。
管家淡道:“老爷昨晚就病倒了,直接便住院了,夫人这边我们消息是今早告诉她的,因为少爷的遗体要送回来,再瞒下去也瞒不住,结果……”
“夫人怎么样了?”李安然问。
“晕倒了。”管家回答,“虽然我们急救了一下她马上就醒了,可是再也不开口说话了,就……唉,李医生,你进去看看吧,看看夫人这情况是不是需要看心理医生。”
李安然默然,他觉得纪夫人需要看心理医生这边是必然的。
管家打开了门,李安然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大床上的那个消瘦的女人。
纪夫人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极其漂亮的女子,李安然接手她的时候她虽然人到中年也被各种毛病折磨得憔悴万分,可面上还是带着点曾经的风韵。可现在,这个女人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真会让人怀疑她是死是活。
“夫人。”李安然轻声的打了个招呼。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回应他,以前的时候,她至少会回一句「李医生」。
管家只是摇了摇头。
李安然走上前去,道:“夫人,我帮你做一个常规检查。”说完,李安然就在床边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准备给她做个检查。
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无论是李安然给她检查心跳还是脉搏还是血压,她始终像一个死人那样。
她这幅样子,倒让李安然忽然想起一个人——白熵的母亲。
虽说白熵的母亲和眼前这位纪夫人完全是两个极端,但李安然就是忽然莫名的想到了。
那可真的是个疯女人。
☆、cer.09
李安然只见过白熵的母亲一次,从他担任私人医生到现在为止,也只有那么一次。
比起眼前这个活着却像是死了的纪夫人而言,白熵的母亲……或许是个更可怜的女人。
她被关在市郊的一栋小洋房里,照顾她的只有一个保姆,洋房的大门一直有两个保安守着,从来不让她出去。
这种事放在现代,其实算得上的犯罪的,在李安然看来这是软禁。
可白熵的父亲白博说,这个女人有精神病,必须关着。比起把她送去疯人院,白博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简直要仁慈百倍,不会给任何人落下口舌。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认为而已。某些比口舌更可怕的东西,或许早就落下了,在他儿子白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