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冷笑一声,道:“季峰主不必遮遮掩掩,被没经历过的人听了还以为藏了天大的隐情。前朝国姓为李,李氏王朝曾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建国百年后一度达到了万国来朝的境地,那时候番邦人常说‘中原大陆的城墙地砖都是用真金白银砌成的’。番邦人为表诚意,常带来一些奇珍异兽,巡游街上,百姓们也爱出去瞧个热闹。他们从京畿一路南下,到了江南......江南水乡,世代的温柔地,每当那有金色鬃毛,高大威风,猫似的狮子出来巡游时,必定会有无数的人捧场,常家的仙子也在其内。”
“后来狮子走后,百姓思念不已,常家仙子想着龙狮同行,便有意做一条龙筋的长鞭,故而杀了两条野蛟,没想到这两条野蛟大概是某位魔君的宠物,因失其爱宠,大开杀戒,而两条野蛟也成了怨灵,为祸人间,这才有了之后那场祸事。”
季雁卿听他说的义正言辞,自己却觉得尴尬的要命,他当初看书的时候就想吐槽了。
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别人的宠物,还不许别人报仇,龙筋鞭要生抽龙筋才可能制成,你莫名其妙生扒了别人的筋还不许别人有怨言?
季雁卿哽了一下:“因见猎心喜,生扒人皮,抽人筋,不仁不义必招致恶果。”
周珏听到这里,‘唰’的打开了扇子,无不嘲讽道:“季峰主,两条蛟而已,杀之如何,两条畜生的命抵得过万千人命吗?”
“有因有过,滥杀为因,恶报为果,天道自有计算。至于你所说的蛟是畜生......这位同门难道你不知道,魔族可化人形?”季雁卿笑了一声,“我曾见早年王侯间的奇闻趣事,说有一家主,早晨穿白衣,家中的狗对他摇尾乞怜,日落而归时身着黑衣,那狗便对他狂吠不已。就因魔族有兽形,便不算命了?还是你认为但凡是能化形的,便都不算是命?我听闻南疆梦阳君闲来无事就爱化作巨鹏,这话你有胆子去跟他说吗?”
“先不说这狼崽子大乱时出生了没有,又才几岁,有没有这个能耐杀人,我倒是觉得他都这么大了你还能一把将他提起来,随时都能将他处死,更可能是加害的一方。如果你非要说因果,父债子偿,璟瑜兄,世代变更至今,几经大乱,祖辈杀生几何谁说的清楚,要都这么清算,何来为人?这世间早成了修罗道,你我还求什么长生,求什么大道?说起来,方才说‘天青山虽不是佛门,但也慈悲为怀的,是哪位?”
那些外门弟子如霜打的茄子,无一人出来。
季雁卿也不太在意的笑了笑,手里还摇着那把破折扇:“不分青红皂白的强加因果,妄动杀意,真是好大的一副慈悲心肠。”
季雁卿一直藏在‘我是在和你讲道理’下的嘲讽的尖刺,终于缓缓露出来了。
周珏的扇子摇的有点不利索了,周遭细小的说话声也多了起来,他这时候已经不复最初的镇定,只能竭力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功夫。
“终归......不同族不同路。”
季雁卿好笑道:“之前人魔共处的时代,榕城盛景你听说过没有?”他见周珏和一众人摇头后,一股来自穿越者的喜悦油然而生,补充道,“也对,诸位出生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十年的光景,而榕城......已经是更早的时候的事了。早年江南潇湘一带,有城镇名榕,其实原名为容,意为容纳各族,和平共处,后因镇口一排大榕树而更名。城内人魔共处,不用隐匿行踪,人物繁阜,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元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注)。说起来当时如果榕城人被外来者欺负,出头的还是魔族。”
世人终究只记得恶果,不记得善因,几百年过去,这还是这些外门弟子第一次听见正儿八经的榕城风貌。
“所以,谁说不同族,就不能同路了呢?再者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清浊本源,天道都分的好好的。即便是外门弟子,也该在入门心经里看见过。要是几十年连这个都没弄清楚......”季雁卿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诸位留在这里这么些年都干了什么了,难不成真就安心于天青山脚下那一亩三分的菜地了?”
“还是说你们领悟到了,却从不曾深思?天道可还在头顶上看着呢,咱们就这么忙着给大道分了源,说出去不怕让九重天雷追着不放吗?”
外门弟子此前那一身‘逢魔必斩’的戾气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季雁卿向来‘养在深闺人未识’,很多人都当他是个绣花枕头,今天出来才让很多自命不凡的外门弟子明白,先不说剑法,至少道法的领悟,季雁卿比他们还是要高出几个境界。
季雁卿‘唰’的收起了扇子,一只手抓着扇面,斯斯文文的说到:“这也只是我个人的见解,如果有不同的意见,还希望大家说出来,一起讨论讨论。”
没人有不同的意见,有大概也不是很敢说。
啊,这种狂刷好感的剧情,自己走一遍果然爽翻天了!
季雁卿轻声一笑,又说道:“那既然如此,往后在这狼崽子妄造杀孽前,谁敢动了这狼崽子......”他的目光从那排之前喊着要祭天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先动了倒影再说。”
狼崽子站在木杳和韩诚之间,紧紧地盯着季雁卿不放,眼神有不解有怅然,还有一些看不出来的东西,总之非常奇妙。
再后面是不靠谱的苏瑶和黎子玄,苏瑶手肘捅了捅黎子玄传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