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那么多人……那可都是人命啊!”关一筱惊讶道。
“师父说那些人命不值钱,该死的总会死。”牧景年回答。
“你从来不把人命看成一回事,不在乎也正常。”关一筱哼了一声,突然又反问道:“那我的呢?如果人家叫你来杀我,我岂不也是贱命一条?”
牧景年眼神认真了起来:“你不一样。”
关一筱笑道:“怎么不一样?”
牧景年一字一顿道:“箫箫的命,很珍贵。”
关一筱听得心中欢喜,软绵绵地似乎要飘起来,他搂过对方手臂道:“好小年,就知道你喜欢我,不枉我以前那么疼你。”
牧景年看着他倚在自己肩上,轻声道:“箫箫的命比我的要珍贵。”
关一筱咯咯地笑起来:“那是,我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性命当然是价值连城,堪比无上珍宝!”他说着又抚了抚自己如柔荑般的脸,轻声问道:“小年,你觉得我美不美?”
牧景年认真地想了想,认真道:“绝世无双。”
“骗人,”关一筱笑得灿烂:“那为什么那次你见到我,居然还质疑‘你长得很美’?”
他学着牧景年的语气竟然有模有样,把本人都要逗笑来。牧景年思考了片刻,正儿八经地回答道:
“因为我眼瞎。”
“小年你哪儿学的话啊?!”关一筱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那向来漠然的脸:“怎么那么油嘴滑舌?!”
牧景年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是你说的。”
关一筱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对牧景年说过“你眼瞎了吗”这种话,不料对方还记得一清二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年居然记得,我都差点忘了。”
“箫箫说的话,我都记得。”牧景年认真道。
关一筱一愣,见他神色毫无半分调情玩笑之意,便心里有些异样的颤然。他自诩历经无数风月场,听遍世间情话无数,却在牧景年这不似情话、胜似情话的措辞下有了悸动的感觉。他心道这小子看上去淡漠无心,却对自己惦记有加,恐怕他所说的四处游历寻人也是找自己的罢——这样想来,心里便暖融融的一片。
他挨近了对方一些,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道:“乖小年,想不到这乱世我还能见到你,且情谊不变,实属再珍贵不过的事了。”
牧景年听闻也握紧他,道:“师父死后我便四处游历,就是为了找箫箫。”
关一筱抬起头粲然一笑:“现在不是找到了吗?”
牧景年点头:“箫箫,不如我们浪迹江湖罢,这战国乱世,呆在明城实属凶险。”
关一筱一怔,摇头道:“这恐怕不行。”
“为何?”
关一筱拨弄着他手上戴着的红绳白珠,缓缓道:“我倾心百里将军已久,想呆在这将军府和他在一块儿。”
牧景年也愣住了,他顿了一下,眼里有异样的波澜,过了半晌才道:“箫箫想呆多久?”
“嗯……”关一筱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道:“等到将军回应我后呗。”
牧景年皱眉:“不回应怎么办?”
“那~就呆到我死心为止咯。”关一筱轻声道,抬起眼看着他:“小年,你若是不喜欢这明城,自可以先游历,如若有空还可以来看我啊。”
牧景年摇头,眉头越皱越紧:“我要箫箫和我一起。”
关一筱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又不是小时候,难道小年还需要我照顾不成?你武功如此高,照顾我还差不多。”
“如果我可一人浪迹,又何必找你。”
关一筱见他神色坚决,不禁眨巴着眼,使出撒娇的计量来道:“可我近来是不愿离开这的呀。”
“你若不走,我也不会走。”牧景年淡然道。
关一筱转了转眼珠子,宛然一笑:“那也好,小年便在这里陪着我,反正将军他视你作友,尽可招待你。“
牧景年看着他容颜映着烛光,妖媚如狐,两汪秋水望着自己,便觉那向来淡漠的心境有了一丝涟漪的起伏。他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呆在这。”
关一筱点了点头,望望天外见时辰不早,便道:“小年你可累了?时辰也不早,不然我两今晚同榻而眠如何?”
牧景年听闻点头,便挥袖熄灭了烛光,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关一筱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年动作倒是很快。”
两人肩并着肩躺下来,抵足而眠,仿佛从前流浪时相互依偎。关一筱帮他拉紧了被子,低声道:“你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抓鱼,又是杀人的,现在一定想睡得要命罢?”
牧景年得两双黑眸看着他,在月光的映照下有如星辰。他转过头来,看着关一筱,突然开口道:“我可不可以抱着箫箫睡?”
关一筱一愣,笑道:“好啊。”
他刚说完对方就将他抱紧,下巴抵着他的额头,然后便没了声音地闭上眼。
关一筱心里异样地七上八下,他感觉对方有力的手臂环着自己,却不知对方到底在作何念想——说是要抱着自己睡,这话饶是谁听了都会想歪,但牧景年说起来却是正儿八经,莫非他对自己真的只是弟兄之情?
从他与牧景年相处这几日、直到发现对方身份以来,关一筱只觉此人生性淡漠,视性命于无物,有时虽杀人不眨眼十分残忍,却对俗世又不甚通晓,有时倒像从前那个受自己保护和照顾的无知孩童,想来也没有任何云雨之历。而他之于自己,或许只是十多年前情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