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一片,村长一抹脸,突然喊道:“都停下!秦先生对我们有恩,教了这些年,一文钱都没要过!如今,秦先生家里有事,我们凭什么要他留下来?我们守善村,知恩图报,先生要走,我们就送!先生要回,我们就接,哭什么哭!别耽误了先生的时间!”
梅慕九看着这个爽朗的少年,鼻子酸了一下。
慢慢的,人们都平静下来,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怀里,执意要送秦衡萧出去。
走到村口,秦衡萧转身向他们深深鞠了三躬。
然而这个早上,整个守善村,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五岁幼童,都一直跟在他身后,将他送下了山。
那些朴素的礼物,放满了三辆马车。
“先生!以后我们要是给您寄信,寄到哪里啊?”
一个孩子跟在马车后面喊道。
秦衡萧撩开帘子,对他扬起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把信放到江灯里,顺着江流下来,我会收到的。”
马车渐行渐远,梅慕九吸了一下鼻子,看着无甚波动的秦衡萧,轻声道:“刚刚我差点想,就陪着你在这里教完算了。”
秦衡萧拿着帕子轻柔地擦去他还徘徊在眼眶里的眼泪,摇摇头:“师尊知道,我们总是要走的。缘分一事,最是无情。”
“是啊……最是强求不得。”
他看着秦衡萧,伸手环住他的肩:“你要难过,便也靠着我吧。”
沉默半晌,这个一脸冷静的男人,终是缓缓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次见人佛要容易得多,刚到观禅天宗的大门口,上次接待他们的大和尚便已在那等了许久了。熟门熟路地到了宫殿,打开门,里面竟不是一片昏暗,烛光明亮,人佛一身素衣,正在作画。
听见声音,她也并不回头,如见到每日都见的挚友一般,随意道:“来了?先在这边坐坐。”
她画的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混战,恶鬼涌动,修士抵死相拼。
她画了很久,大约两个时辰后,才放下笔回头道:“说吧。”
秦衡萧并不生气,相反还极为尊敬地将自己的身世详细说了。
人佛今日扎了个十分少女的髻,还插了几朵小花,显得极其俏皮,她一边听一边频频回应,听完便像个不问世事的少女般天真地笑着:“谢谢。”
不等二人再说些什么,她手中甩出一道火焰,将那两人高的画纸点燃了。
“今日我也是要与你们告别的。”她面上无悲无喜“再过一个月,我就要飞升了。这个天下,我厌了。该知道的,现在我已然全都知道……再无留恋。”
她吸了口气,笑道:“我很喜欢你们俩,我在上面等你们。”
那张纸很快就燃尽了,只剩下少许灰烬。
梅慕九只盯着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人佛把笔都烧了,眼中满是通透:“我看见了未来,又如何?我不是天,也不是佛,即便是佛……也救不了众生。”
三人沉默地对坐,梅慕九率先起身,向她告了别。
出门前,梅慕九柔声道:“希望上面,也有这么美的花。”
人佛闻言,果真笑得极为开心,向他眨了眨眼睛:“借你吉言。”
出了观禅,梅慕九将《逆天改命术》递给秦衡萧,他如以前一样,把书页拆开,一番复杂的组装,白光后,手里便出现了一个罗盘。
此时罗盘上一个点红光闪得厉害,竟使得罗盘都微微震动了起来。
梅慕九和他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事态严重,连忙踏云而起,向着红点的方位飞去。
离地方越近,红光便越盛,两人不断加速,最终落到了一个破落的大院前。
大门上的牌匾已经松了一个角,要坠不坠的,上面的大红字,龙飞凤舞地写着,无畏派。
大门看上去也很破旧,仿佛随时要塌。秦衡萧拿着罗盘,先侧身进去,就见正厅前躺了几十个人,非死即伤,还有十来个人堵在那儿,骂骂咧咧,骚动不已。
他们两个人隐匿了身形,一路走到正厅,都没有人知道。
厅内,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正年奄奄一息地靠着柱子,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滑落在地,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虽然他也早就没了睁眼的力气。
“柳东河,看你也差不多要去见阎王爷了,这无畏派的牌子你到底给还是不给?”一个大汉扛着刀,不耐烦地喊。
“按道上的规矩来……”他颤颤巍巍地站着,虚弱道“我就是死,我没说给,你就不能抢。无畏派,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要死都得和我一起埋到棺材里。你算什么东西……”
“好,你有种。你一个人撑到现在,还拉了我这么多兄弟垫背,称得上是条汉子了。可惜啊,你们这派到你也就玩儿完喽,白辉煌了两三百年,没了。”
“都是命,到我手里毁了,我到地下去给列祖列宗认罪。但你这个卑鄙小人,迟早会遭报应。”
大汉吐出口中草茎,呸了一声,“你早归顺我们,不就没这出事儿了?学那读书人的骨气,有屁用,要灭派还不就几柱香的事。妈的……别跟这小子废话了,老三,送他上路。”
被叫做老三的,手里拿着一把弓,嘿嘿笑道:“我野猴的箭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了,现在便宜你了,下去后多念念你猴爷爷的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瘦小的男人大笑着,手里却熟练地开弓拉箭,笑声中,那枚羽箭激射而出,精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