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房重重纱帘,先是一层浅红的,又是一层紫色的,再是一重素白的,一连掀了几层,才到了最里面的圆形内室。地上一圈铺着猩红的撒金线百合大地毯,一张极大的紫檀木圆床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床上堆锦叠绣,玄蓝羽毛方枕置在一边,浅红绸缎床单长拖委地。床顶又从上面挂下一圈圆形绣花白纱帐来,将里面朦胧遮了。天花板上绘着凤凰飞天的图画,吊着几个沉香木香球。环形墙壁上木质干净,挂了几幅水墨书画以及一柄短剑。床的左边与右边分别摆着两个凤头香炉。
素衣人点了点头,对他们道:“如今这里外,都带你们走过了,摆设东西不要妄动,每天不论有人与否,必须打扫两遍,在晚间用饭前将炉中香燃起。其余事情想你们在家时,族人也有所教授,我便不说什么了,看王上表示便是。”她顿了顿,又道:“王上平素对孩子,是极好说话的,只是你们休要肆无忌惮,大总管现在不在,自放的松些,待他回来了,你们才算吃苦呢。”
又交待了一些小事,素纱人便出门而去,只留下四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十分茫然。楼何似见那穿黄的孩子与穿绿的孩子甚是亲昵,剩下一个穿白的孩子,他便过去一步,正想说话,却见这白衣孩子连忙躲到那两个孩子身后,一双圆眼睛水溜溜的怯怯看他。
一时哭笑不得。
咳了声,淡淡道:“我只是想说,现在该清扫了。”
其实凤凰的寝宫很干净,从内室到书房,赤着脚走也沾不上一点灰尘。楼何似趴在地上,顺手擦着走廊的木地板。到了傍晚,外间有人送饭来,几个孩子匆忙把香烧上了,然后坐到外间的桌上吃饭,黄衣孩子一边吃一边瞄外面,显然是担心凤凰突然回来,大不敬。不过一般没有这种情况,如果凤凰要回来用饭,便不会到点而不至。
用完饭让人将盘碗收拾走,孩子们都打起盹来。
此刻天色已黑,算在现代,也是下午八点左右的时间。小孩子本来就睡的多,加上一天紧张,到了此刻,竟全部都困了。三个孩子不敢坐在凳子上睡,便挪下来坐到地板上,幸而木板并不寒冷,屋里竟好象是恒温一般。绿衣孩子与黄衣孩子挤到一起便睡着了,临睡前还提醒白衣孩子如果鸟王来了记得叫他们,只可惜,白衣的站着看门外,看着看着慢慢坐着看,坐着坐着慢慢躺下看,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楼何似摇头好笑,想起家里两个小人精来,想着也有些困了,便也坐下,靠着墙假寐一番先。
集体上工偷懒不到一个时辰,凤凰便降临了。
长长一路宫灯无声的摆开,缓缓的脚步朝寝宫门而来。楼何似微微一张眼,知道正主到了。
他即使睡着的时候,也不忘放出一丝灵气四周游荡侦察,只要有活物靠近,必将有所反应。
转头看那三个孩子睡的正香,轻轻一挥手,三缕气劲齐齐打在眉心穴上。三人一齐惊醒,叫了一声,刚开眼就见楼何似慢吞吞整理一身黑衣,道:“不想被打就起来罢。”
吱呀一声,双扇门齐齐打开。
楼何似在门里一侧,俯首而立,道:“恭迎王上。”
只能见着一裾长长拖在地上的绛红衣摆,上面缕缕金丝直垂下来,缓缓往里间去了。门在身后关上,只剩下他们四个,紧跟上去进了内室。
“不用如此小心,至于头也不敢抬么?走上来我看看。”
雅致柔悠的声音,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
掌权者就是掌权者,这种语气自己估计一辈子也说不出。
楼何似暗道,刚想抬头上前,左边的白衣孩子却过于紧张,一脚拌住了长毛地毯,眼看就要啪叽摔在地上。楼何似见状,猛的上前一捞,那孩子被拉的回转来,身子往后一倾,脚下踩错了地方,恰好拌住他上前的步子。
于是啪叽摔在地上的人变成了楼何似。
脸朝下的那种。
室中一片沉寂,随即突然一阵忍俊不禁的低笑,越笑越响。只听衣声微擦,趴在地上正计算要不要装哭的楼何似突然给人抱了起来,揽到胸前。
“小可爱——”
嫩脸突然给纤指捏了一把。楼何似只见正是白天见到的那只手,纤长的夺目。顺着手往上看去,见一张嫣然媚意的脸。
见了这张脸后,楼何似才知道原来从未见过凤眼。
圆润流光,勾心般的上翘。烛光映照下,一丝秋水在瞳孔里轻轻打了个转,最后化入到眼角。上面长而细的睫毛轻翘微遮,若隐若现,简直要将魂也勾走了。
“傻了么?”凤凰笑道。楼何似怔了怔,故意嗫嚅道:“王…王上……”
凤凰笑了笑,道:“我可不喜欢傻傻的孩子哪。”将他放下地去,扫视一眼那三个孩子。轻轻一指白衣孩子,淡淡道:“你今天守在内室,听我调度罢,其余人去外面候着,有传再进来。”
第33章 暴露
楼何似应了声是,与其它两个孩子退了出去,回到内室旁边一小房间里,里面摆着四张小木床,是为他们专门准备的。
翻身上床,心里却惦念着凤凰方才说的话。
他知道自己是鸦族的,不错,方才那番话就绝不是那么简单了。
次日清晨,时间一到,楼何似便醒。
他是爱睡懒觉,特别是原来喜欢对写眉撒娇加上气末叶,所以每天都要人来掀被子,但如果需要在六点醒,他绝不会拖到六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