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阑瞟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莫名其妙,说:“别急,山势南高北低,河水是从西南向东北流的。墓穴所在的这个区域地质构造复杂,青龙河在这里形成了地表、地下两条分支,并且河水是从东北向西南流动的。从瀑布下来,河流的方向就正常了,地图大致没错,我们沿着河走下来是一路向东南走,现在处于灵宝镇和运城之间的这块三角区域。”
陈铬小狗似的眨巴眼睛,问:“灵宝镇?”
李星阑看了他一眼,呼吸一滞,连咳数声,好不容易才平复呼吸,说:“就是,函谷关所在的地方。你看,这之间有一大片区域,都算是秦、韩、魏交界的地方。由于历史遗留原因,分界有些奇怪。”
陈铬咋舌:“这你都知道?”
李星阑侧过脸去,道:“初中课本上……没什么,以前看过。”他瞟了陈铬一眼,调转话头。
韩樘挑衅地望向陈铬,陈铬一看他,他却又躲到了李星阑身后。
北辰懒得搭理韩樘,倒是陈铬一点也不计前嫌,拿着长刀给众人割烤肉,还给韩樘挑了最肥的一块,说:“抱歉,我没有恶意。多吃点,小心长不高。”
韩樘咬着牙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虽然看得出他很饿,却仍然吃有吃相,应该是个很有家教的孩子。
李星阑陆陆续续问了韩樘一些问题,他倒是对李星阑没什么防备之心,竹筒倒豆子般将灵运城的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低声地对李星阑说:“到了城里,带你去我家养伤,不要再被这些妖怪欺负了。”
陈铬、北辰:“……”
李星阑,你是不是对他进行了党性教育?
☆、第27章 汴阳·壹
秦王嬴政十六年九月初六,秋日将尽,鸿雁来宾。
当日午后,韩樘将陈铬三人带回五里外的灵运城。
然而“灵运”二字虽好,城中景象却与之并不相符,此城大小不足千亩,长宽不过三千尺,城墙以土坯夯筑,墙高二十尺余,环绕城廓的护城河已然干涸。
即使树木葱郁,在这万物萧瑟的秋末冬初,仍给人一种尘土飞扬、孤独零落之感。
几名玄甲士兵懒洋洋躺在城头,百无聊赖,似乎就是这座城池的戍卫军。他们见了韩樘,隔着老远挥手打招呼,忽而发出一阵爆笑,最后远远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樘头也不抬,领着几人入城,一路上虽然偶或遇到巡城的士兵,却没有任何人上前盘问。
陈铬好奇:“韩国士兵的装束,怎么跟秦国的那么像?”
韩樘咬牙切齿:“秦国狗。”
陈铬一头雾水,却忽然见到李星阑盯着自己摇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或许有什么复杂的政治原因吧。
走入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玉带蜿蜒,自西北向东南穿城而过,将整座城池一分为二。东为居住区,房屋区域划分得方方正正。西为商贸区,贩夫走卒、行商坐贾、江湖人士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小商贩们沿街叫卖,蒸窝饼、酿米酒、瓜果蔬菜、山林野味。
将要入冬,猎户们推着成车的动物毛皮在酒馆茶肆旁大甩卖,很快便被哄抢一空。
陈铬第一次进入这种古代大城市,当即被这新鲜的场景所吸引。
韩樘不以为意,对好奇的陈铬露出白眼,道:“都是南来北往的行商,城里的百姓不过三千五百七十九户,秦国驻军五百人。”
陈铬:“城门上明明写着灵运县,沿路的招牌旗帜却都是汴阳城,怎么回事?”
韩樘:“名字么?混着叫,数十年前秦设灵运县,但百姓们习惯称汴阳城。现在名义上虽是韩国的属地,但事实有目共睹。”
李星阑用布条遮住左眼,但脸上仍有大片可怖的烧伤,他一直低着头走,间或机警地环顾四周,很少参与两人的交谈,心事重重的模样,配着满脸的烧伤,说不出的阴郁。
他忽然开口:“夹在灵宝镇与运城之间,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谁拿下来都是颗烫手山芋,秦军索性将这里作为出关后的一处落脚点。”
韩樘:“是这么说。这里朝不保夕,哪来的县令县长、官府官衙?就一个汴阳君,还是几百年前周天子分封的。秦国五百士兵驻军于城西大营,整日耀武扬威。”
“你们这里绿化真好,城里也有那么多树。”陈铬有了刚才的经验,也不直接问为什么韩国的地方要秦国驻军,而是调转话头,说:“太漂亮了,这条河的水很清澈。那是什么地方?”
韩樘向陈铬手指之处望了一眼,道:“城隍庙,土包子。”
陈铬:“有小吃卖吗?”
韩樘:“那是祭祀水墉神的神庙!”
众人又向东走了许久,穿过横跨小河的石桥,只见许许多多的小船载着货物往来其间,原来是一条运粮的人工河。
城池虽然是土木结构且年代久远,但由于十分清洁,往来有序,并不显得破落。人人皆有礼有节,见到众人衣衫褴褛、形状怪异,也不会流露出排斥的神色,更没有人盯着他们看。
李星阑声音嘶哑,仿佛喉咙十分干涸,压着嗓子,却仍然感叹了一句:“能在乱世之中,将一座城池治理得这样井井有条,汴阳君是个人物。”
韩樘闻言,全身炸毛,怒气冲冲地独自走到前面去了:“汴阳君就是个笑话。”
李星阑不解地望向那孩子的背影,似乎有些疑惑。
北辰帮看热闹的陈铬扛着长刀,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