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靖抬头,见那小公公立在身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这副表情?”
小公公弓下身,“殿下,叶小将军在外面跪了好些个时辰了,这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您看……”
方闻靖挑了挑眉,“他还不肯走?”
小公公低着头,“是……奴才怎么劝都不管用……”
方闻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良久后才开口:“去把他叫进来。”
小公公连忙应了一声,取了把伞,便匆匆将叶元深接了进来。
叶元深低着头进了房间,身上的雨水淋s-hi了脚下的毯子,晕开一片片的水渍。
方闻靖拿他没办法,实在有些头疼,终还是摆了摆手,妥协,“本宫只给你五万j-i,ng兵,到了西北,一切听从萧将军的指挥,切忌莽撞行事,不然本宫定要治你的罪。”
叶元深心中一喜,连忙跪下,“多谢殿下!”
“元深定平复西北,攘除j,i,an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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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秋分,天便渐渐凉了。
方闻卿披了件长衫站在谢筠的房门前,面色平淡的很。
盛阮焦躁地站在一旁,一会儿倚在廊柱上,一会儿又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产婆进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站在外面的几人只能听见房间内传来谢筠若有若无似乎掩在被子里的十分压抑痛苦的叫声。
叫得盛阮心都快碎了。
若他当初知道和元男人生孩子竟会如此痛苦和危险,他定也会放下私心,不会让谢筠如此受罪。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
盛阮一下子瘫软,倚在房门上,抬头一抹脸,堂堂男儿,竟流下了热泪。
产婆推开房门,见盛阮紧张地盯着她,忍不住便笑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示意盛阮可以进去了。
“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盛阮接过孩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小孩子暂时还看不出性别,但应也是和元或乾离,不论随了谢筠也好,还是随了盛阮也好,从此以后,都会是这二人的心头r_ou_,掌中宝。
方闻卿跟着进了屋子,产婆怕产夫冷了没力气,房间内烧了足量的碳火,比外面暖和得很。
方闻卿上前看了看那孩子,伸手摸了摸孩子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再抬眼,见着谢筠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便忍不住心口一痛。
方闻卿将孩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奶娘,没开口打扰二人,便转身离开了。
叶元深已经独自离开四五日了。
听闻是祈求了太子殿下,这才能调集j-i,ng兵,天还没亮,便悄悄地出了城门,一封口信都不曾留下。
方闻卿又气又担忧,立刻到宫中求见方闻靖。
方闻靖被这对固执的夫夫搞得头疼,见着方闻卿一脸的不肯接受,心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抚了几句,便见着昔日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痛。
“你怀着身孕,切忌过度思虑,西北那边有萧将军照看,不会出什么事情。”
方闻卿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开口,“殿下,您说为何本被击退的匈奴会突然向中原发难?”
“元深平复西北不过才过去短短一年。”
“匈奴缘何会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振士气,再向中原讨伐?”
方闻靖再次拿起叶韫手下拼死带回来的信,“叶将军的信上只寥寥提过几句,并不能断定匈奴的情况。”
“但看其言辞所述,似乎是更换了一位新的塞王,而具体如何也不得而知。”
方闻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钝痛,忙起身同方闻靖告辞,回到了叶府。
叶老太太好几日不曾下床了。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时常做着无法挣脱困苦的梦。
她梦见叶韫在同她道别,叶元深跟在他的身后,见她望过去,笑着叫了一声母亲。
叶老太太怎么也忍不住泪水,拼命拉住叶韫的衣摆,询问他在哪里,还好吗。
叶韫笑了,身影倏然便模糊了起来,且渐渐远去。
叶老太太惨叫了一声,猛得坐了起来。
方闻卿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叫她:“母亲,母亲!”
叶老太太转过头去看他,泪水糊了一脸。
方闻卿见着这个平日里笑呵呵,富态得很的女人如此憔悴,心里也难受得紧。
“闻卿啊……你父亲说,他先走了……”
“他走了,我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