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道:“什么意思?一则珠大哥哥没了,太太怕是有些迁怒大嫂子的,二则太太素来喜欢木呆呆的人,如今这大嫂子木人有木法,弄点羹汤孝敬上老太太了,这太太心里未免不喜,再说,这太太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平日里最是慈眉善目的,可突地为什么发作起来也不要什么缘由。周姨娘的事儿你不记得了?”
凤姐立马止住他道:“啐,到底是长辈,说这些做什么!”
贾琏看她一眼,道:“我知她是你姑妈,只是你如今却是嫁到贾家的。”
凤姐一听,气怒交加,贾琏看了她的样子,也不多说,起身说要去东府办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姐流下泪来,平儿在一旁劝道:“奶奶消消气,二爷那脾气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也不是因了奶奶,不过是又在外头听了什么心里不舒坦罢了。”
凤姐哭道:“我又有什么法子!那头大老爷怨我接管了先大太太的嫁妆,如今的大太太也因这不待见我,不说这是老太太的吩咐,便是没有老太太的吩咐,这也是二爷该得的东西,我管着不是正合规矩?在这头管家,我这年纪又轻又没个儿女,底下等着看戏的人多了去了,又要揣摩老太太太太的心思,又要镇住底下人,他不说体谅我,倒拿我撒起气来!”
平儿取了帕子给凤姐擦眼泪,叹气道:“奶奶也忍一忍吧,这二爷也不是气奶奶的。既然那头也回不去,好在这里二太太到底是亲姑妈,且这几年看来老太太也是真喜欢奶奶的。再过个一年半载,有个哥儿姐儿的,自然都好了。”
凤姐道:“终是都靠不住!如今我看我那姑妈,唉……也是不怕难为我的。”
俩人对坐叹息,这夜贾琏却没有回来,凤姐也赌气地自睡了,只是心里好生翻腾,“终是都靠不住的……”
这日李纨吩咐人开箱子取衣料毛皮,常嬷嬷看着满炕的上好料子,问道:“这除服了,换装的料子二奶奶没有着人送来,不如遣个人过去问一句。”
李纨道:“恐怕是顾不过来,我这里料子尽有,也不用烦别人了。”
常嬷嬷叹息一声,道:“便是二奶奶年轻一时想不到,这太太还能忘了?”
一边素云插话道:“那日奶奶去请安时,老太太还特地吩咐了的。这么些日子了,还是没见一点动静呢。”
闫嬷嬷与常嬷嬷对视一眼,心知这是有人不想给了,心下有些气愤。李纨笑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咱们还缺那点料子。要是给了些不能用的,担个虚名儿,还不如不给呢。”想了想又道:“我这还想打外头买些锦缎丝绵的,今年除服了,大家都做身好的穿。”
闫嬷嬷便说:“这下头的人也都是有分例的,升米恩,斗米仇,奶奶的手也莫要太松了。”
李纨听了,点点头道:“嬷嬷说的是。只是我这里的料子跟如今的都不同,若到时候都是这些怕是打了人脸了,好不好的还是得从外头买些进来用。”
闫嬷嬷点头道:“奶奶若是这么说,倒也使得。”心里却想,既然人家这么做了,我们这儿好歹也得有点反应。你既不给,我自己寻来,这也能堵她们一堵了。
过得几日,闫嬷嬷从外头回来,给李纨取来一本布样子。有三四本书大小,每一篇上都粘着三片布样,底下写着名称和价钱。这是凤祥绸庄专门为大户人家奶奶夫人备的。
李纨便跟素云碧月和几个嬷嬷一起选了些锦、缎、绫、绸,也不便一次要太多,只捡秋冬用的先置了。不过几日,绸缎庄便送了料子到贾府,常嬷嬷和闫嬷嬷一起点收无误后,便让人付了钱。几个粗使婆子将料子都搬进库房。
这边收拾得稳妥,凤姐听了门上婆子的回话,坐在一边好一通发呆。平儿道:“这大奶奶可真是……”
凤姐苦笑道:“真是长脸了。”
平儿蹙眉,问:“这老太太要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喜欢的。太太就更……”
凤姐叹气道:“这要看什么人做的,若是我做了,只怕老太太也当我轻狂。只是这大嫂子向来少事,这般做派,老太太便是知道了,也只当是被逼急了。再说,太太也不会让老太太知道的。”
平儿问:“只是这事可要怎么个了局?”
凤姐道:“了局?若是太太要给,说不得就得豁出我去了,带着料子给大嫂子好好陪个罪。再不然,许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平儿不解道:“当不知道?”
凤姐点头冷笑道:“我这姑妈最是沉得住气的,既然大嫂子这么着了,大家不提岂不清静。”
事情果然如凤姐所料,王夫人对李纨外购衣料的事一句未提。凤姐后来与平儿说:“这大嫂子想将太太一军,姜却还是老的辣。这下费了钱又没落着一句话,真是赔了。”平儿心说未必,可这话也不好出口。
李纨自是毫无所觉,正带着一屋子丫鬟婆子裁衣治衫。毛皮料子却没有从外头进,只说陪嫁的足够用了。几人拿着那峦衫缯直叹稀罕,尤其是水油不侵这一条,岂不是当羽纱羽缎使都使得。又说一通今不如古,如今再也找不到这般料子的。李纨要裁了用,被一通好劝。直到李纨说这种料子还多得很,几人又是一通惊叹,倒不拦着她了。
李纨将之前在珠界里做得的东西偷龙转凤出来,又在人跟前表演了一回自己的“神通”——以神识通过指尖驭针做绣。这神识奥妙众人自然是看不明白的,看见的只是李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