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在监视器被破坏5分钟后,第一个发现了问题。
表面上视频没有半点不寻常,可是江夏看出来,这五分钟的画面似曾相识,连窗外摇曳的树影,都好像在几分钟前刚刚见过。
他马上察觉到不好,跟陈指挥汇报后,来不及等候命令,自己率先冲出了指挥车,向家属院中跑去。
他担心景宸。
江夏和景宸,到现在为止,认识已经十几年了,两人是警校的同期生,入学后不久,不打不相识,被编进了一个模拟作战小组,携手合作,一直并肩到了今天。
两人打打闹闹多年,算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景宸家住在三楼,几个窗户都没有关,江夏踩着一楼的窗台攀上了二楼的阳台,然后翻上了景宸家的阳台,正要破门而入,恰好听见了里面细微的声响。
是景宸低沉又暗藏激动的声音:“冬阳。”
有另一个人回应他:“哥……”
江夏一怔,低下.身,隐藏在了阳台窗下。
——景冬阳。
江夏知道这个名字,那是景宸的弟弟周一秋曾经叫过的名字。
他们年轻在警校时,每年都会有长达几个月的演习,大二那年,演习完毕是十一月,景宸的母亲邀请儿子的朋友回家做客。
一群同学嘻嘻哈哈在景宸家中大闹天宫,还没有生病的景宸母亲在厨房忙碌,偶尔出来给他们端来点心和水果。
景宸的弟弟不在,听说哥哥的朋友们要来,他那天留在教室自习。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他们冲进了景冬阳的房间。写字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书本纸笔。
那时候景冬阳才十岁,他的房间却像是强迫症患者一样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我靠,你弟弟房间干净得跟宾馆似的,景宸你宿舍怎么跟猪窝一样?”不记得是谁说。
“啊?”景宸的母亲在围裙上擦着手,也走了进来,好奇地问,“景宸在学校很乱吗?”
“是的阿姨!”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跟景宸母亲告状。
“他的床上什么都有!每次内务检查我们都得突击收拾他的床!”
“他半夜在床上点蜡烛看书!蜡烛掉到床上,把床单点着了!”
“然后他用可乐把火扑灭了……”
景宸的母亲嗔怪地看着儿子。
景宸尴尬地想捂住同学的嘴。
江夏举起了手,哭丧着脸说:“阿姨,我是他下铺。”
那时候景宸的母亲还十分漂亮。漂亮,而且和善,而且能干。在其他人同情看着江夏的目光中,她笑了起来:“一会儿吃饭时鸡腿全是你的。”
桌上的作文本,上面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小少年的名字——“景冬阳”。
作文本里,第一篇叫做《我》。
“我叫景冬阳,我的哥哥叫景宸,我的名字是哥哥起的。
……”
——虽然作文题叫《我》,里面却满满的是景宸。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警察,像哥哥一样,他穿制服的样子,像一棵挺拔的树。
……”
——靠靠靠!不可忍!太酸了!
江夏那时候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酸倒了一大半,看周围,同伴们的表情也大概如此。
他们转头去看景宸,景宸在厨房帮母亲做饭。
他这次演习时后背受了伤,现在还有点挺不直,显得有些驼背,走路姿势也怪怪的。
——哪里挺拔了?
江夏眼珠一转,拿起笔,在景冬阳的作文本上,把“挺拔的”三个字划掉,改成“像一棵断背的树”。
为此,景冬阳恨了江夏好多年。
在江夏的记忆里,景宸和弟弟的关系一度是亲密无间的。
后来,猛然有一天,景宸把弟弟的名字改成了周一秋。
好像名字有什么诅咒一般,曾经感情深厚的兄弟,慢慢渐行渐远。
好像周一秋也曾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周一秋失踪的那年,也就是他十五岁,景宸二十三岁的时候,景宸在追踪一个爆破分子时受伤住院。
有天晚上,江夏去探病。在病房就听见了周一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