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眼杂,沈韫毕竟身份特殊,来这种地方高调不得,让卓臻备了一间包厢,他和陆昕坐里面,摆上一桌精致吃食,又端来几只前面削尖的竹筒,从里面倒出清亮浓香的酒置于白瓷杯中。
陆昕看着这些,面上惊喜多于讶异。
他原以为沈韫会弄那些他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握住高脚杯里摇曳的红酒,没想到会是这种他从小喝到大的郫筒酒。
他从小看陆老太太酿制,把酒酿好以后,用大竹筒装起来,“包以蕉叶,缠以藕丝”,到十几天后,直到浓香后取出饮用。
老太太好一口酒,陆昕在家总会陪她喝上几口,其间的荷叶芭蕉香盈于齿舌间。
他不贪杯,却对这种酒是真心喜欢。
沈韫见他高兴,也兴致盎然地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这是陆昕哥家乡的酒,还是二幺跟我说过的好东西,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因着一杯酒而已,陆昕对沈韫这是真正卸下所有心防,再无之前那般尴尬相处。
男人之间的情分,往往就只是这样简单而纯粹。
沈韫是他们三人中说话最无遮拦的。
和陆昕坐在那儿一个多小时,把他们几个从他记事起能说不能说的事迹全都说给陆昕听。从他第一面见小时候模样的顾均,以为他是女娃,使着坏点子要扒他的裤子验证后来被顾均揍得趴在地上哭,他那时候就开始只服顾均一个人,后来又说到他和顾均想见远在南方的温华,偷偷坐火车南下遭绑票,顾均为他挡了一刀……
卓臻在一旁听着想笑又憋的辛苦,陆昕听他说以前几个人所谓的英雄事迹,心疼顾均的童年,却也真的替顾均高兴,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两个如此真心的朋友,是再好不过的幸运。
他们坐在包厢里聊着有一会儿,顾恺推门进来。
沈三少放下刚刚的话头,看着来人问道:“顾总和那小日本谈完了?”
“是。老板说把陆助理接回去。”
听完顾恺回话,沈韫又问: “温少呢?也在你们顾总那里?”
“温少说想必沈少您恋这旧地,今晚也不会回去,他就先回温宅。”
沈韫听完话,刚刚和陆昕说话而起的兴致淡下去不少,看着陆昕,道:“陆昕哥,我先回去,你去的时候和阿均说一声。”
见陆昕点头,沈韫起身拿了风衣便带着卓臻出去。
沈三少心里莫名地不痛快。
这几天温华对他的态度大不如从前,现在更是有意避着他,沈三少还真觉得委屈。
而这边陆昕则是抿着唇,看不清情绪地跟在顾恺后面,身后则是黑色西装的保镖。
他想刚刚就应该多喝一些酒,最起码在顾恺进来的时候装醉也是可以的。
他现在不想面对顾均。
逃避也好,懦弱也罢,他真的无法面对。
在那男人和高桥本一的对峙里,顾均那样宣告对他的主权和占有欲,只是让陆昕更觉得难堪和无所适从。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只是那个男人手里任意的一颗棋子。他不高兴时,便把他给别人;他乐意着,就给他一些好。陆昕一面在不敢求的贪心里挣扎,一面又因为他的好而受宠若惊。
他从来没有这样念着一个人,即使顾均再恶劣的态度,他也只会惦着他的好,但是这样不断地希望后又失望,陆昕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他感到身心俱疲的倦意。
但是他又不得不面对。
顾恺在外面象征性地敲门,推开门,侧身让陆昕进去,又尽职地关上门。
陆昕回头看了一眼,又稍稍打量房间内才走向正在书桌旁坐着的男人。
这男人不论在哪里都不会放下手中的工作。
陆昕看多了他在办公时的样子,却还是觉得有些移不开视线。
这男人大多数时间看起来都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他微皱着眉在翻阅文件,抿着唇角,很是严厉。
陆昕很喜欢看他现在这种穿西装的样子,严谨整洁而禁欲,却又是最能撩拨人的神经。
顾均抬头看他,刚刚皱着的眉头舒缓下去不少。
“和老幺吃过饭了?”
陆昕点头,在男人的目光下又有些拘手拘脚, “ase接下来你都交给顾恺去办,明天就让他接手。”
陆昕意外又无措地看向顾均,他并不在乎这项case的功劳最后归谁,他从不考虑这些东西,但后续还有很多细节问题需要交涉处理就必须回s市。
他不想待在这里。
至少目前,他一点都不想待在顾均身边。
“总经理,这个case毕竟是由我负责的,与a公司那边的交涉还有不少问题,我们已经和资源室那边研究出一套方案,我回去那边也能做好的。”
陆昕见他不回话,只是看着自己,又有些心慌,道:“沈董事说过,经手这个case最好不要换人,刚刚我也和他讨论过,准备再回s市和a公司争取更大的合作空间。”
“陆昕。”男人不悦地叫他的名字。
他只能怏怏地住了口,看着顾均面色不好地走向他。
“这一次回s市,至少要半年才能跟好与a公司的合作,你就这么想回去,恩?”
陆昕默默低着头听话,不敢回答。
顾均走到他面前,手刚碰上他的下巴,便被他受惊一般地躲过去。
陆昕一想到这只手昨晚曾经碰过其他人的身体,这男人和他所有的那些亲密全都与其他人做过,他做不到镇定接受,本能地躲开触碰,甚至是带了那一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