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窄狭,三面环壁,溪水涓涓,沿道流逝。
我扶着岩壁,沿溪流缓缓前行,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随着步伐,此起彼伏。这样走了许久,久得我饥饿难奈,头昏力乏,仓促之间,似踩到了苔藓,脚底打滑,猛地摔倒在地。
眼前的一切像蒙了一层厚重的黑纱,前方的路途像永无止尽的深渊。
我背靠石壁而坐,倾听潺潺流水,溪水柔柔地划过腿脚,意识逐渐迷离,弥漫于空气中的腥味变得淡然。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嫣室皇宫,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树下满是叽叽喳喳闲聊的宫女太监。秋水对我眨了眨莹透的眼眸,奉上我喜爱的糕点……
我伸舌舔舔干涸的嘴唇,浸泡在水中的手挪至石壁边缘,触及长生于岩壁的苔藓,手指使劲地将其抠出石壁,意识再次陷入迷离的梦中,我弹奏着乐曲,不远处是翩翩起舞的秋水,秋色的衣袂在梨花雨中飘扬……
这只是一场迷惑人心的美梦!
我猛然醒悟,强睁开双眼,一把将苔藓塞入嘴中,硬生生地吞进腹内。苔藓并不能果腹,饥饿迫使我疯狂地搜索潮湿的岩壁,发现苔藓后,便用墨梅刀刮下来填入嘴里。不知不觉间,隧道越渐宽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臭,我屏息止步,仔细地倾听前方的动静。
不远处传来“嘶嘶”的声响,使我即刻握紧刀柄,往后倒退数步。
黑暗中,隐约可见盘踞于隧道内,蜷曲蠕动的蛇群。
我呆立于隧道内,仰视陡峭的岩壁,伸手触摸其光滑平坦的岩层表面,转念直视盘踞于前方不远处的蛇群,顿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一条蛇顺着我的长靴盘旋而上,隔着薄薄的丝质面料,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冰冷的身躯。我冷静地观察蛇头的位置,迅速准确地抓住蛇颈,按在石壁上,刀尖直刺七寸,狠狠地往下拉,“嘶”地一声,整条蛇被剖开,露出里头被生吞的小蛇。我扯下小蛇,抛回蛇群,然后倒退数步,剥下蛇皮,清洗干净蛇肉与蛇胆,饿到极至,又苦于无生火之物,唯有生吞入腹,挣扎求存。
我从一场恶梦中惊醒,闭目靠于岩壁.,耳边是潺潺水声,脑海中划过无义战舰的厅堂内所发生…… 不能再想,心底的恨意浓烈地几欲吞没我的心智。我从怀中摸出锦囊,置于掌中,任由拇指与食指来回搓磨,隔着丝料感受秋水柔滑的发丝。良久,待心绪平复后,我小心翼翼地将锦囊放入怀中,提起墨梅刀,沿着溪流前行。
相隔一段距离,我便听出溪水中的异样,警惕地立定,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溪流。一道黑影缓缓地朝我游来,我忙屏息,执刀,狠狠地刺入水中。暗流之中,蛇头被锋利的刀刃切断,我伸手抓出还在蜷缩的蛇身,清理好蛇肉与蛇胆,生食后,继续留在蛇群外守候。
等待走散的蛇的时间里,我为了行动迅捷与安全,把宽大的衣摆制成布条,绑住袖子与靴子的开口处。
在漫长的屠蛇过程中,我的掌心容易出汗,不利于执刀,于是我又用布条绑住双手利于吸汗。然后,我又用布条把刀柄与手腕相连,中间留三尺长布,原本只是为了空出手吃食,后来加大了长度用于练习抛刀。
隧道内,与我为伍的只有黑暗与蛇群。为了杀出一条出路,我唯有不停地屠杀蛇群,一百条,两百条,五百条,一千条……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不停地悟出最迅速地捕杀技巧,如何挥刀省力?何时抛刀?何时收回?我面前是一条蛇群盘踞的道路,如果我想出去见秋水,就必须杀光它们!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只许赢不许输的赌博!
我的拇指与食指搓磨着掌心的锦囊,眼睛盯着盘踞前方蠕动蜷曲的蛇群,心底盘算着一场杀戮,一场与蛇群生死殊搏的厮杀。待我在脑海中将一切演练一遍之后,收好锦囊,手执隐含杀气的墨梅刀,以挑战者的姿态步入蛇群。
染血的刀身在漆黑的隧道内不停地挥舞,每次挥出都带着凌厉的杀意,每次收回都是为了下次更猛烈的攻势,像极了一条赤红的血蛇,闲熟地游离于黑暗之中,吞噬着所有的生灵。如今,隧道内,与我为伍的只剩无尽的黑暗!
隧道尽头是一条更宽的溪流,我观察一阵,察觉并无异样,方才跃下溪流。溪水很清,隐约见底,不深不浅,与我的腰身平齐。我行至岸边,回视布满溪洞的石壁,清澈的溪水从黑漆的洞穴流出,中间比较宽阔的溪谷正是我走的那条隧道。我沿着溪道缓缓前行,隧道渐行渐宽,前方不远处传来瀑布倾泄的巨响。我寻着声源而去,越接近瀑布,光线越强烈,直刺得我热泪盈眶。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于光线稍暗的地方止住了脚步,伸手抹干脸颊的泪珠,转而趴在溪边,只见溪面水波荡漾,隐约只可看清轮廓。
我沿着瀑布侧面的石壁下崖,不远处轻烟袅袅似有人家。我许久不曾见过生人,难免心绪激动,一路狂奔至村落口,方惊觉自己衣衫褴褛。悄然溜入一户人家,盗取晾于院内的衣裤,套在身上,再将短刀绑于左臂,暗藏于袖内。待一切整理好后,正欲转身离开,不想被一名少女挡住去路。
女孩杏眼圆瞪,破口骂道:“偷衣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