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沈无虞拉着苏挽之跪在沈沉璧和段明幽面前的蒲团上,一人手里捧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举到他们面前。
沈沉璧待沈无虞向来严厉,不可能像其他慈爱的父亲一般絮叨些祝福的话,他只是沉默地接过,静静地将茶喝了,表示自己认可了苏挽之这个人。
段明幽倒是很欢喜,接了苏挽之的茶,不忘叮嘱他一些沈无虞的喜恶,又让他今后好生照顾爱护少爷。苏挽之都温顺地一一应下,最后段明幽才意犹未尽地饮下茶水。
双亲喝了茶,礼就成了,剩下就是向宾客敬酒致谢了。
这次沈无虞纳妾,段明幽是起了心要好好热闹一番的。整个相府的大厅并前院,都被他拿来置了酒席,一不留神就开了一百余桌。沈无虞牵着苏挽之一桌桌敬下来,少说喝了两坛酒。若不是段明幽事先给了他醒酒的药丸服下,他现在早就醉得人事不省了。苏挽之的酒量却出奇地好,直敬到蔚成枫面前,脸色都没变过。倒是方雁卿有些担心他,趁着沈无虞敬蔚成枫酒的间歇,偷偷靠过去,小声问道,“挽之,你喝了这么多酒,没事吧?”
听到“挽之”二字,苏挽之的耳朵微微一抖,双目一转,直直朝方雁卿看来,幽深空洞的眼神看得方雁卿不寒而栗。不待他反应,苏挽之就举了杯子递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道,
“感谢足下光临,微薄酒水,不胜惶恐。”
“挽之?”
方雁卿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与苏挽之虽只见过数面,但那次湖边一席畅谈后,他已将他引为知己。他所知道的苏挽之是温雅公子,怎会笑得这般……谄媚?
“发什么呆?”
腰上突然缠来一只手,一只满是厚茧的大手。
方雁卿登时红了耳朵,摇头道,
“没什么,泰山大人。”
“那挽之敬你酒怎么不喝?”蔚成枫问道,话里全然听不出来责备之意,就只是单纯的提醒。
已经喝过沈无虞敬酒的蔚姝又嫉又恨地瞪他几眼,怒道,“今日可是无虞的好日子,你又发哪门子痴呆?”
“姝儿!”
顾忌着周围还坐了人,蔚成枫压着嗓子,暗含警告意味地扫蔚姝一眼。
“哼!”
蔚姝头一撇,不甘地坐回去。
“泰山大人,别、别责怪小姐。”
方雁卿拉下他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蔚成枫又因为他的事与蔚姝置气,蔚姝又该恨上自己了。
“不关你的事。”蔚成枫看一眼被他拉下的手,眼神一瞬晦暗不明。
方雁卿已经接了酒杯,诚心送上祝福后,头一仰就将酒饮尽。可能他喝得太急,竟不慎呛了一下,又咳着将酒尽数吐到地上。
“咳、咳!”
蔚成枫一面拍着他的背顺气,一面怨道,“又没人和你抢,喝这么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