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荒草干枯太久,辨识不出是什么植物,许辉只觉得那草杆子戳的他肉疼,脸上划了道口子,手背上扎的都是小口子,被风一吹,干疼干疼的。许辉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沟底往前跑,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他举目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丁点光。
许辉又跑了一阵,见身后没了动静,才敢瘫坐在地上休息。他刚喘了几口气定稳神,便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枯草的窸窣声,许辉心里一惊,站起来就往前跑。他希望自己脚下有个风火轮,哪知这一歇不要紧,竟然让腿似绑了个沙袋似的沉。许辉苦笑,这他妈就是长期不锻炼的下场,幸好前面就看到了岸,这条沟终于跑到头了。
许辉来不及歇口气便手脚并用往上爬,奈何手上锁着手铐根本抓不紧固定物,眼看着就要爬上去了,脚下突然一空,许辉的身体迅速跌坠下去,头磕在沟底的石头上,生疼。许辉顾不了头上的疼,爬起来继续往上爬,脸上突然淌下来温热的液体,许辉忍不住暴了句粗口,操,这时候怎么娇贵起来了?
许辉忍着疼继续往上爬,爬到一半身后突然照过来一束光,许辉哪敢回头看,他咬咬牙使了狠劲终于爬了上去。许辉顾不得身上的疼,他埋头拼命往前跑,顾国泰的声音似乎盘旋在耳边,许辉脸上湿冷湿冷的,不知是血还是泪。
顾国泰握手电筒的手忍不住打颤,他生怕追不到许辉从此彻底失去他,又怕追到人自己控制不住对他做出点什么事。顾国泰的衣服上沾的全是泥,他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没被那荒草杆子把眼睛捅瞎。顾国泰用颈窝夹着手电筒,他指甲被石头缝夹断了,露出白生生的皮肉,上面裹了层鲜红的血。他忘了疼,满心满脑就一个想法,他必须得追到许辉,他不能让他走。
身后没了动静,许辉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这一放松不要紧,脚下突然踩上个微波炉残骸,猛的摔倒在地,手铐顶住了下颌骨,差点没把牙磕掉。许辉踉跄着爬起来,心里一千头草泥马发足狂奔,日,今年倒的这是什么血霉!许辉趴在地上感慨流年不利,不想顾国泰却离他越来越近。
许辉趴了一会,爬起来接着往前跑,约莫跑了半个小时,见没人追来,他这才停下来。他坐在一块破石头上仰着头往天上看,先前被层云遮住的月亮终于舍得露出脸来。今晚的月光并不皎洁,红彤彤的像个烙熟的大饼。许辉饿的前胸贴后背,真想把月亮摘下来啃上一大口……不,他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吃光。
就在许辉自我催眠沉醉的时候,黑漆漆的身后突然传来顾国泰的声音,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又闹,没摔着磕着吧?”
那月亮被人声一吓又羞答答地藏进层云里,许辉觉得顾国泰真他妈欠揍,把他的月亮都给吓跑了。许辉不跟他废话撒丫子就跑,他饿的想吃月亮,可他妈的,顾国泰把他的月亮吓跑了,日。
19、第十九章 我没哭
许辉不要命的往前跑,可脚底下的路越来越窄,路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碎砖头块和废弃的钢筋剩料,还有附近居民丢的垃圾。许辉脚下一滑,差点没把脚崴了。头上被石头磕的血窟窿淙淙地往外冒着血,被风刺的开始头晕。许辉撩起胳膊草草乱抹一把,远处传来一阵狗吠声,许辉哭笑不得,这狗叫这么欢是给他助阵的?还是来喝倒彩的?
许辉苦中作乐总算打起点精神,朝顾国泰喊了一句:“有能耐就抓着我看一辈子,不然就放我走!”
这里地处空荡四下不着,许辉这句话扑面砸到顾国泰脸上,飘飘乎乎的一点也不真实。顾国泰被脚下的碎砖头绊的身子一晃,堪堪趴跌在地上,下巴差点没被钢筋头扎透气儿,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划痕,割肉似的疼。顾国泰却半分钟不敢耽搁,以前跟许辉相处的一幕幕打脑海里放电影似的过,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像埋着个地雷随时都会爆炸,他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许辉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人回应。
这一通折腾让许辉身心俱疲,以前下了多大劲儿爱,现在就有多想逃。他望着黑漆漆的天幕突然有点迷惘,是不是所有的爱情最后都会沦为这样:一个人拼命逃,另一个不舍余力的狠命追?如果追到了,又该上演什么样的戏码?许辉觉得自己参演的这出戏真俗,实在有碍他的审美。
许辉和顾国泰前跑后赶僵持半个多小时,许辉不得不刹住脚,他口干舌燥眼底蹿火,顿时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哀,戏里怎么唱的: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许辉恍然大悟,原来濒临绝境是这种感觉,明明想放声嚎哭,可到真刀真枪上的时候却变成了苦笑,生活真作弄人,活活把人虐成了傻逼。
顾国泰停在许辉一米开外的地方,手叉着腰喘气,手电筒投射的光线随着他喘气时身体的起伏变得摇摇晃晃,像一个个叠加在一起的幻影,耀的人眼睛分外疲惫。顾国泰抬头看许辉:“宝贝,还跑吗?没法跑了,前面是大水坑,我记得你最讨厌游泳来着……”
许辉脸上全是血污,袖子不知被什么物件刮的稀巴烂,露出小半截手臂,被寒冷的空气冻的冰凉。许辉晃了几下手腕,牵动的手铐哗啦哗啦响,钢铁碰触的声音质感尖锐,让寂静的冬夜更添冷冽。许辉慢悠悠的说:“顾国泰,你有本事把这手铐开了再让我跑。”
顾国泰总算缓过劲来,他烦躁地把风衣领口撕开,扣子随即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