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响起尖利的话语声,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台阶下的众人。他们全都在小声议论,我敏锐的听力一句不落地全都捕捉到了。
“可怜的小家伙,注定要被吸血的一族所孤立。”
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理智瞬间被“孤立”那个词击得粉碎。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孤立。于是我放下了女孩的手腕,重新将嘴唇贴上她的脖子,咬开了一个小口。颈动脉的血比其他部位都要美味,滑进口腔残留着甜腻的香。我忘情地咬着她的脖子,啜饮她的鲜血,完全没有留意自己的神情正在发生变化。我脑中想的只有快点融入这个群体,不想被他人孤立在外。
女孩脖子上的伤口被我的尖牙撕扯得越来越大,鲜血泉涌般溢出来,我的嘴唇被这些血染得鲜红,渐渐地,女孩的胸|脯不再起伏——她已经没了心跳。
我低下头继续喝干剩下的鲜血,不去在意那些急不可耐的声音。这时,大厅的门再一次打开,全场阒寂无声。
我目光涣散地抬起头,看见卡斯尔穿着黑色的礼服,像一个鬼魅一般站在门前。他看着我,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子,满嘴鲜红,就连胸前的衬衣也被染得一塌糊涂,像一个毫无自制力的瘾|君子。
他向我走过来,我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松开了束缚着女孩尸体的手,慌张地走下台阶,随手抓过侍者递过来的手帕,疯狂地擦着嘴上的鲜血。
而卡斯尔,只是在我身边取走了一杯红酒,没有再看我一眼。
吸血鬼们蜂拥着冲向楼梯上女孩冰冷的尸体。我回过头看着这地狱的景象,拿过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冲刷着口腔中的血腥味,却也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看向卡斯尔,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意思,举着酒和其他人谈笑风生。我的喉咙一阵发紧。于是我问侍者:“这酒很不错,能再给我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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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把酒递给我。几乎看都没看,我仰起头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侍者的托盘里,我重新拿起了第三杯。我举着酒杯,在宴会大厅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应该打开大门走到甲板上,一个人静静地让冰冷的海风将我吹醒,但是我没有那样做。
我一直在看着卡斯尔。他是整场宴会的焦点。那些血族们,不管年轻或是年长,全都围聚在他身边,仿佛和他说上一句话都是极大的荣幸。而他也微笑着回应每一个人。
他银白色的头发整齐地束成一束垂在头后,黑色的礼服剪裁得体,就像一个优雅的王者。而我,胸前的白衬衣凌乱地染着似干未干的血迹,落魄得仿佛只是路过此地的流浪汉。
几名吸血鬼从女孩躺着的台阶上走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鲜血,我的视线飘忽不定,但惟独不敢看刚才的那个被我咬死的女孩。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杀死她,一个无辜的孩子!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食欲,除非饿到无法忍耐,我对食物的口味并不挑剔。我本性中还残留着一点人性,哦,得了,今晚的事让我彻底成为了彻头彻尾的魔鬼。回想起咬死她的原因,我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我只是不想被他们孤立。我渴望结交新的伙伴,哪怕他们并不是那么友好,但至少让我知道除了卡斯尔,还有其他愿意与我结交的人……
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过来哪怕和我说上一句寒暄的话。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游离向卡斯尔,看见他打了一个呵欠。他看上去很累。我想起之前上船后,他就一直在船长室里睡觉。今晚的宴会他也迟到了。他在忙些什么?为什么如此疲倦?
卡斯尔的精神比宴会开始时更差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那些举杯与他交谈的族人。我把杯子放到另一名侍者的托盘中,同时又取了一杯走到角落里。那些侍者仿佛都一个模样,而且如影随形,只要我伸手,就有酒杯递过来。到最后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我低头看着樱桃色的地毯,眼神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焦。大厅中的人们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片的色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软软的棉花上。
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稳稳扶住:“沃森先生,您不能再喝了。”我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朱利安拿着一条毛巾,他的脸在我眼中分裂成两张。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出大厅,跑到甲板上,冰冷的海风吹得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用手扒着护栏呕吐起来。冷汗顺着我的额头一直向下流,我的双腿也在不停打颤。不知吐了多久,我感到胃稍稍痉挛起来。我用手擦了擦嘴唇。
手背上是鲜红色的血。刚才喝掉的血全都被我吐了出来。我自嘲般地咧开嘴笑了,一只手突然搭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
卡斯尔站在我身后,月光倾洒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隐隐勾勒出他修长的身体轮廓,就像海上升起的神明。他用毛巾将我的嘴擦干净,动作很轻,仿佛在安慰一只狂躁不安的小动物。我一把推开他,声音沙哑地吼道:“别碰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宴会的种种让我心里不能平静。我杀死的无辜女孩和吸血鬼们的嘲笑。我想要发泄。卡斯尔愣了一下,随后语气平和地开口:“我带你去浴室洗干净。”
“我自己去。”我扶着护栏,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刚走一步就跪倒在地上。他扶起我,一把将我扛起来,我的身体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