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大门口,有红色的毡子从轿门那里一直铺到前厅,大红灯笼高挂,一派喜庆热闹。
媒婆站在轿门外,涂着大红胭脂的脸上有些焦急,第三遍喊道。
“请新娘下轿。”
轿帘撩开,漂亮干净的少年穿一身大红袍,既是新娘,却没有凤冠霞帔,无论是性别还是背后的沈家,或者据说活不过今年的萧家三少爷,都给这场无法让清河镇人祝福的婚礼蒙上了一层讥讽之意。
少年踩着毡子在周围各种目光中从容的跨过门槛的草堆,慢慢走进去。
☆、35卷五
喜堂下面的几层石阶上全都摆放了不少芦苇,沈默在媒婆的吩咐下,抬脚踩上去,晒干的芦苇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这是清河镇世代传下来的习俗,寓意着新人婚后的生活节节高。
此时已是黄昏,天边有层层厚重的云雾盘踞,镇上看热闹的人凑在萧府外面添油加醋的乱嚼舌头根子。
“新娘子,这拜堂可是一生也就这么一回,你苦着个脸,得多不吉利。”媒婆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见过在拜堂的时候掀起红盖头说不嫁的,也见过途中被抢亲的,拜堂的时候天打雷劈的,但她还是头一遭见新人踩着红毡子的表情就像是踩在悬崖上一样,弄的她都有点紧张。
萧家是镇上出了门的大户,萧启明更是人人皆知的大善人,只可惜萧家的好运并没有延续多久,二子萧和出远门谈生意回来,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老三在八年前突然重病,之后虽救活,却离不开药罐子,老幺萧成倒是身体无病无灾,但是整日吃喝嫖赌,不干正事。
好在萧家还有位大小姐,知书达礼,学富五车,精明能干,跟着萧启明打理家族药材生意,是镇上唯一一可以在非常时刻参与祠堂议事的女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媒婆拿出帕子掩嘴,一声叹息被突起的鞭炮声吞没。
跟着媒婆站在喜堂大门外,沈默抿了抿唇,新娘子三个字让他嘴角抽搐的厉害,真是很难消化的称呼。
耳边有痛苦的咳嗽声,却透着诡异的感觉,仿佛有只手捏着嗓子,听的旁边人身上起寒栗,极不舒服。
沈默抬头,走到他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子瘦高,模样好看极了,然而脸色却苍白的不像个活人,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压抑的咳嗽,一身红色红袍显得格格不入,毫无半分喜庆之感。
就在媒婆出声提醒这对新人别错过了及时后,男人撩了一下眼帘,细长的眼睛无力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很快就垂了下去。
沈默没来由的打了个颤,那一霎那他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当冰凉的触感碰到他的手,那种长久不见阳光,埋在阴暗处的潮湿让他感觉很怪异,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默用力甩开,气氛徒然僵硬,媒婆尴尬的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手再次被握住,那人的咳嗽声更大了些,连脊背都弓了起来。
沈默参加过很多场婚礼,老同学,学校同事,家里亲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成了主角之一。
包住他右手的掌心微凉,抵在手背上的指尖透着冷意,他心里感觉很微妙,沉默着与男人并肩站在喜堂中央。
坐在最上面的中年人面带笑意,亲切柔和,他就是萧家的家主萧启明,旁边坐着的妇人脸上也挂着笑,只不过那样的笑容着实让人提不起多少好感,萧启明的原配夫人苏月娥。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