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手里的茶杯顿时落在地上。
清脆的碎瓷声响过后,琅华扬起眉毛,“裴杞堂,你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说话,突然绕到了她身上。
还求亲,这是哪里来的疯话。
他们的关系到了求亲的地步?
父亲还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仿佛她知晓裴杞堂会这样做似的?
如果她知道,绝不会让裴杞堂踏入屋门。
这分明就是不着边际的话。
顾世衡张大了嘴,显然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裴杞堂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世叔,我想娶琅华为妻。”
琅华“腾”地一下站起身,脸涨得通红,“裴杞堂,现在就给我出去,想明白了再进来。”
这些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他再敢胡乱说,她一定会让萧邑将他撵出去。
裴杞堂目光清澈,“我早就想明白了,顾世叔是知道的,当年谋反案时,我被身边的人出卖,东躲西藏九死一生,到最后只剩下跟在身边的几个忠仆。”
裴杞堂像是想到了那些岁月,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一般,“当年顾世叔请我去顾家躲藏,我也没有答应,宁愿住在山林中,那是因为我谁也不敢相信。”
“这些年,我习惯了自己做事,自己与自己说话,很少向人提及从前的那些事,”裴杞堂哂然一笑,“就算是对裴思通大人也是一样……直到琅华在庄子上救了我。”
“那时候顾家也是风雨飘摇,自身难保,琅华却拼命救了我,我不当这是一份恩情,因为恩情是可以偿还的,我当这是命。”
裴杞堂望着琅华,“从此之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你有关,而你做的每件事也都会与我有关,这就是命。”
“如果你不愿意嫁我,我也不会再娶,因为我不能将我的生死许给旁人,我只能许给你,顾琅华。”
“我只能许给你,顾琅华。”
琅华耳边回响着裴杞堂的话,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只是因为信任?
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琅华,”顾世衡的声音传来,“你……跟……裴将军……”
顾琅华向顾世衡摇摇头,在庄子上她也是无奈之举,去被裴杞堂说成什么舍身相救,“就像父亲与庆王爷,我和裴将军不过是立场相同,一起做过些事。”
“琅华,那是你的想法,”裴杞堂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就像是你来到洪州,故意扰乱李常显的军心,你明明知道李常显恼怒之下定会攻打洪州城,当时洪州守军不过几千人,你怎么敢下这样的决定?”
“那你因为你觉得我会趁机突围到洪州,打李常显一个措手不及,”裴杞堂顿了顿,“如果……换成别人被围困,你敢这样做吗?”
她会扰乱李常显的军心,是因为知道裴杞堂会趁机突围。
琅华竟然没有话去反驳。
可这跟求亲有什么关系?
顾世衡皱起眉头,“裴将军,我们琅华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已经有过婚约了。”
“顾世叔说的是陆家?”裴杞堂看向琅华,“顾大小姐还没跟您说吗?”
琅华不禁气结,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提到陆家。
“琅华,”顾世衡道,“陆家做了什么事?”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否则裴杞堂不会说出那样意味深长的话。
琅华将镇江的事简单地说了说,虽然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顾世衡仍旧气得发抖,“是我看错了人,哪知他们书香门第竟然这般下作。”
“也不怪世叔,”裴杞堂劝说起顾世衡来,“很多人,一定要遇见事之后才能知道他的本性,还好琅华年纪尚小,没有嫁过去,否则世叔一定会更加伤心。”
如果琅华陷在陆家,他当然会着急。
陆二太太的父亲死了,王家就算是与顾家结下冤仇,琅华将来要嫁过去,面对这样的婆母,那怎么行。
可是他也不能就答应了裴杞堂。
顾世衡心中权衡一番才开口,“琅华年纪还小,我们顾家与陆家的婚约也还在……”
“我知道,”裴杞堂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个需要人爱护的少年郎,“我本不该说的,只是见到世叔心里高兴……只是想要世叔知晓我的心思,知道顾家在我心中的位置,父王说的好,日久见人心……世叔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是一个能依仗的长辈。”
顾世衡望着裴杞堂,忽然之间心酸起来。
如果庆王在世,一定不会让这个十六岁的幼子来到边疆,他做的事是凶险,裴杞堂何尝不是在走一步险棋,如果有父母在身边,他一个孩子何必说出信任、生死之类的话,又怎么能陡然向他提出婚事。
所以,就算不合礼数,他也不能怪罪裴杞堂。
裴杞堂站起身,“世叔,我还记得您酒量不错,我能不能陪世叔喝两杯。”
顾世衡连连点头,“那自然是好,家里也备了饭菜,我们就喝两杯。”
琅华诧异地望着顾世衡,父亲竟然没有将裴杞堂撵出去,而是要坐下来与他喝酒,她真怕父亲喝醉了,会应允什么话。
裴杞堂这个人说话向来不讲规矩,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将父亲套了进去。
趁着裴杞堂去解甲胄,琅华上前拉住顾世衡的手,“父亲,无论裴杞堂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说着话,裴杞堂已经捧着酒走了进来。
琅华眉眼中都是怒气,狠狠地瞪了裴杞堂一眼,恨不得立即上去踢裴杞堂几脚,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