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石洞里才静下来,只听葛长天声音粗哑嘶厉地道:“老夫当年瞎了眼看错了人,被奸人所害!他杀不了老夫,就下毒晕迷老夫,将老夫囚禁于此。他怕老夫不死……日日往这崖底投药,想毒死老夫,哈哈!可惜,可惜没毒死老夫却养熟了这一片虫子!这十年来,老夫渴了,就舔舐石壁上的咸水,饿了,就抓几只虫子吃……“
葛长天蓦地一顿,发狂吼道:“奸人齐怀书把老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十年,害得老夫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齐、怀、书!”那最后三个字字字含血,咬牙切齿,让人觉得葛长天恨不得对那叫齐怀书的人食其肉饮其血,其声音之凄厉怨恨直叫人头皮发麻,其内容之辛酸凄惨又叫人心怀怜悯。
但禾后寒心中倒平静得很,七巧教建教之初血洗江湖,之后数年作风手腕强势狠绝,大有一统江湖的架势,那不过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若不是后来武林中出了个边锋盟主,恐怕如今江湖正道早被打压没了。
如今葛长天落到这个地步,不能不说是自作虐不可活。然而,这人虽心狠手辣,却是一代枭雄,又是他师叔,落得如今这生不如死的境况也着实惨了些。于情于理,禾后寒都不能置之不理。况,私下里,这葛长天乃是七巧教前任教主,禾后寒此行又是那般目的……
禾后寒此时心中已有了打算,早已随着葛长天的叙述换上副悲愤欲绝的表情,刚才他搀扶钟子起来时已经站起了身,这会儿又扑通一声跪地,火折子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使得这夜半时刻隐秘之地的一切都诡异难言。
偌大的石洞中,一形容可怖的老者被囚于笼中,不远处一男子嘴角胸前全是血,靠在旁边女人的身上昏迷不醒,在他们之前,一容颜清俊表情悲愤的青年赤着上身,只着一条亵裤,背负一把黑刀,手持火光跪在地上。
只听禾后寒缓道:“师叔不必多说,瑞声明白。瑞声今日到了这里,就势必要把师叔救出来。”
葛长天大笑几声:“老夫早数年就不再做此念想了。你道这栏柱是什么做的?金钻岩乃当今世上最坚硬之物,老夫这周围脚下牢笼皆是由整块的金钻岩雕成,砸不开搬不动,你又能有什么法子?”说罢长叹一声。
丞相有何骇(中)
禾后寒站起来,劝道:“既然这金钻岩能被雕成这般,必有能克其之器。”说罢迈步向前,这时他已放下大半警惕,他已经判断这人的确是他师父的葛师弟,况且,总不会有人在帮自己的时候出手吧。然而即便这样,他也暗暗提防葛长天,任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十年,其心智都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旁边那仍然昏迷着的钟子就是个例子。
禾后寒本来就算是个谨慎的人,这几个月来,又被磨掉了性格中不多的随性惰性粗心这些东西。
离近了看,禾后寒才发现葛长天并非身形矮小,而是瘦得皮包骨头,常年的盐水侵蚀了他的骨骼,让他个脊背佝偻弯曲,十年不曾打理的乱发纠结缠绕,火光下,肮脏的面孔上一双泛青的眼睛里映着一簇跳动的火苗,瘆人中又透着一丝疯狂。
禾后寒举着火折子绕着那金钻岩牢笼走了一圈,不禁惊叹道:“如此严丝契合,一气呵成,实在堪称鬼斧神工。”
葛长天一直死死盯着禾后寒,此时道:“若非如此,怎可困住老夫十年。”
禾后寒心中不免发愁,他本是以为既然能把人装进去,必然会有锁口,然而现在他一看,竟找不到一丝缝隙!钟子倒是对机关颇有研究,可惜他到现在还睁不开眼睛。
禾后寒又绕着那笼子走了几圈,仍找不到一丝破绽,思索片刻,他对葛长天道:“师叔请恕瑞声失礼。”说罢他用空闲的手攀住了石笼上部,那笼子有不足一人高,只见他腰膝弓起,单手用力就敏捷地跃到了笼子顶部。
这一看,禾后寒心中猛然一喜,葛长天一直盯着禾后寒,此时见他表情陡变,急切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禾后寒将火折子凑近笼子顶部一角,又伸手摸了摸,慎重地道:“若瑞声没猜错的话,这该是处死机关。”
死机关,顾名思义,无法活动的机关。一般这种机关做出来就是为了让后人无法解开的,使用一次便废掉了,完全堵死了所有的可能,包括做这个机关出来的人,也没办法再次开启。这有点类似于一把锁,用一把钥匙将其打开之后,抽出钥匙的时候,钥身就断在了里边,谁也拿不出来,这把锁也就废了。
禾后寒琢磨了一会儿,认为关住葛长天的这笼子就是一个死机关。有那么一刹那,他有点挫败感,虽然他其实开始就想到了,那齐怀书是何人禾后寒并不知晓,但既然敢把葛长天关在这儿,必定是不打算再放他出去的。
葛长天似乎早已料到,并无多大反应,只冷冷笑了一声道:“齐怀书阴险至极!”
禾后寒并非对机关一窍不通,这会儿又思索了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他先从背上解下黑刀离刃,试探着敲了敲金钻岩笼柱,又用了些力气磨蹭几下,只听几声钝钝的擦刮之音,禾后寒心中一沉,这种声音同铁器的铿锵之音差异极大,又与普通岩石的尖细刺耳摩擦感不同。
离刃可劈山石,断金铁,然而这金钻岩却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只让禾后寒觉得格外棘手。
不过他还是运气于刀锋,高举离刃,一力劈下,这时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