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字,曾几何时比肩而立,而今红发半魔屈膝顿首,沉声道:“只要你为魔君一日,我厉岩便奉你为主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夏侯瑾轩讶然,反之又觉理所当然——
比起姜承,厉岩更明白半魔处境,一如千峰岭一战,他如何回护身后兄弟一般,而今,他与姜承,都只剩覆天顶、这世间凄清一隅了。
姜世离亦是一时迟疑,他责令夏侯瑾轩离山,就是不欲牵连挚友,于厉岩、亦是与结萝尽速离去为好,但厉岩此时决意——
当真不能视若无睹。
姜世离颔首道:“好。从此刻起,你便是魔君姜世离的护法……随我一起巡视覆天顶吧。”
从此,世间惟有魔君与护法,再无千岭之巅,曾有豪情与壮怀。
【陆】一教.上
厉岩立于神殿外。
校场上,半魔分左右列队,依次向队首文书通报名姓、年岁等,自有专人负责记录。
此乃魔君提议,诚然上行下达,首要依名造册,举凡名姓、来历、性情、亲族等,都要一一记录在册,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初时诸人不解道:此乃人类作为,吾族何以效仿之?
魔君摇头道:“既有奔走相告者,大抵亲族流落在外,不久纷纷来投,假以时日,此地聚居同族渐多,若有宵小混迹其中,则防不胜防。如此依名造册,彼此知根知底,亦是未雨绸缪。”
众人了然道:魔君大人言之在理。
言罢面色各异,赧道:吾族若非避世而居,就是逃避凡人追剿,未有读书识字者,这可如何是好?
则魔君笑而曰,道:“吾等不过依循凡人法则,却未必擅用人之造字,族中长老多能识得兽族铭文,便利行事就是。”
诸人点头称是,次日起,于殿外广场列队,依次报上名姓、来历等,并画像一同详加记录,厉岩作为护法,亦能辨识兽语铭文,姜世离遂将此事交付于他,自己则闭关神殿密室中,参详先人遗留图腾。
此时洛祈年来至身旁,敬告厉岩道:“护法大人,先前几人已尽数离开。”
厉岩点头道:“他们有云来石,早该离开覆天顶地界了。”
洛祈年眉心微蹙,摇头道:“如护法所料,那红衣凡人并未即刻离山,只是慢行至山下,方才驾石远去。”
魔君与红衣青年之间,厉岩不欲多言,何况夏侯瑾轩纵有遗憾,临行前却仍豁达坦然,姜世离因而眉目舒展,难得几分畅怀之意——
然则半魔却怕节外生枝、多生事端,洛祈年这才自请下山,名曰探查,实为监视,厉岩深知诸人心境,自然由她行事,目下夏侯瑾轩一行去远,也可尽去顾虑,稳定人心。
厉岩见她使一对双剑,颔首道:“你功夫不错,是跟谁学的?”
洛祈年身为女性半魔,却是巾帼不让须眉,手下真章、实力非俗,厉岩与她走过几招,亦是大感料外,如此飒爽招式,毫不拖泥带水,非一般习来,又联想她胞弟之事,想来定有高人指点,这才有此一问,洛祈年微微一笑,答道:“来至覆天顶前,我曾受同族救命之恩,与之相处数月,便是他教会我一身功夫。”
厉岩目中闪过一丝兴味,能教出如此“弟子”,师父定然不简单,当下问道:“哦?既然是同族,又如此有能耐,为何不上山来,与大家同进退?”
不意洛祈年却是叹惋道:“详情我也不知,只道恩人似有隐衷,不欲多说,当时看他提及覆天顶,分明有期盼之意,其中真心,看来不像作伪。”
厉岩料不到有此作答,蹙眉道:“这么看来,他是知道‘覆天顶’的……”
洛祈年亦是神色不定,几度变换,才道:“我也是投奔到此,才知覆天顶上有此渊源,只不知恩人究竟是何来路……”
厉岩沉思片晌,问道:“后来如何?”
洛祈年神似怀恋,叹道:“我与恩人不久便分开,此后再未见过。弟弟年幼时曾说将来长大要去寻恩人,却不想——哎……”
言道胞弟,复又伤情,厉岩原非多事之人,此时亦感凄然,垂目道:“……有‘他’在,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言罢一顿,望向广场同族,握拳道:“我也是。”
洛祈年展颜道:“自然,我们相信魔君大人……护法大人,也是。”
女魔举目四下,遥指一处队列,道:“若非魔君大人有此思量,我竟不知还有妖族同在……以后有了名册,也更方便我们卫队巡视。”
覆天顶,一如其名,乃一山之岭,而此山峰峦叠嶂、绵延百里不止,地势广袤、崎岖坎坷,虽则炽焰灼烈、鸟兽绝迹,却有煞气业障无数,常人不敢深入,千百年来安于一隅,亦是一番“世外之园”。
日前蚩尤冢一战,魔君醒觉、暴发蚩尤之力,使得地动山摇、石冢垮塌,石碑并炎舞一同消失无踪,魔气开始逸散,半魔一时惶恐,魔君却道:“大家不必如此惊惶,此山魔气历久不散,存留煞气近千年之久,即便覆天顶如此,其他山脉或可居住,目下且派卫队前往探查,寻一处容身之所。”
之所以提及造册一事,业因迁徙或是势在必行,而覆天顶外,尚有山腰与腹地两处有族群聚居,但因山势陡峭,多年来未能紧密联系,若能依据名册往来传信,但有不测,亦可防范未然,早作警醒。
再者,虽则魔君为半魔共主,此时此地、也不过初来乍到,对同族来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