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轻叹,几分歉意,此笛皇甫所赠,欧阳倩托付于他,自是潜心雕琢,夏侯瑾轩赋诗一首,已近告成,岂知一刀疏漏,枉然流水,不免惋惜。
厉岩却不然,死物终是死物,远不如人重要,他看向姜承两手,肉眼可见,频频震颤,道:“受伤了?”
姜承摇头,心道天意,瞒他不过,缓缓解下护手,袖中两臂,隐隐红痕,喻意不祥,厉岩蹙眉,听姜承道:“幼时不慎沾染邪气,眼下无碍,但逢阴雨,偶尔作痛。”
厉岩见他臂上,直入肩颈,道:“你现在还信这套?”
姜承是魔,且非止一般半魔,他身中魔气不下自己,甚或远在其上,寻常妖气根本伤不了他,岂会让邪气近身,但他臂上红痕,又确实蹊跷,厉岩倍加困惑,道:“你怎么伤的?”
“我不记得。”姜承坦言道:“我摔下崖前被剑所伤,后来事大多模糊,师父……说是惊吓过度,又伤到头的缘故。”
厉岩胸中一滞,微微作疼,又不知为何,他甩开烦闷,寻思道:“所以你没有练剑。”
姜承苦笑,叹道:“实非有意隐瞒,还望厉兄见谅。”
厉岩点头道:“不必再说,习武之人,我自然明白。”
若非事出有因,姜承岂是半途而废之人,却不想,竟是双手被废之故,折剑山庄闻名于世,以剑著称,而他一门入室弟子,却再不能执剑,其中苦闷,除了一己承担,又与何人说。
姜承亦是困惑,若在以往,岂会耽于旧事,今日却一吐为快,当真奇怪,他长叹一声,道:“即便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后来改练拳法,也不算荒废。”
语声淡然,厉岩却知他不易,姜承伤在两手,皮肉之苦也罢,却是深入经脉,弃剑改拳,亦要打出劲道,他经脉受创,两臂乏力,怕是常人也不如,能有今日作为,与素日艰苦不无关联,且年岁增长,魔气渐强,缓缓将邪气肃清,只是后者,常人不知罢了。
他看向姜承,见他按着臂上,道:“你还刻么?”
姜承摇头道:“我原是想找些事做……”
厉岩不多话,只道:“把手给我。”
他站到姜承身后,两手绕过胸前,按着他发颤臂膀,掌心相触,传来丝丝热力。
姜承疑惑,厉岩在耳旁道:“你还能打拳就说明筋骨没问题,使不上力还是气息壅塞的关系,我这样压着,你试试看。”
那热力涌入身中,激起一丝异样,臂上红痕忽而一闪,试图挣扎,厉岩便循着气息,缓缓导入魔气,姜承手指微动,疼痛稍减,已能握拳,厉岩道:“你刻你的。”
二人眼中,适才一刀,横陈难免,恰如这世间,变化无常,何来全美。
姜承一叹,握上刻刀,缓缓题刻,厉岩看着他手,骨节分明,白皙遒劲,与之对敌,亦曾协力,目下如此,又是什么?
雨色轻风意,柔情怜花殇。
这支玉笛曾有很多故事,可惜很久后,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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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姜承始料不及,夏侯瑾轩带回消息,竟是龙溟夜闯蜀山,挟持凌波盗走三皇神器,目下行踪不明,众人揣度,当日林中巧遇,龙溟再三提及神降密境,或与此地有关,夏侯瑾轩叹道:“姜兄,真是抱歉,我们这次的蜀山之行……”
瑕亦是不忿,道:“都是龙溟的错!”
姜承默然,摇头道:“切勿断言,我觉得,龙兄并非卑鄙之人,或是有何苦衷。”
暮菖兰冷笑道:“苦衷?天底下谁没有点苦衷,他有什么苦衷我不管,我只知道,他这次差点坏了我们的事,再让我遇见他,一定要他好看!”
姜承眉心微蹙,并未苟同,结萝在旁道:“喂,你们说的龙溟,是不是上次幻木小径遇见的那个人?”
夏侯瑾轩讶然道:“正是!不知结萝姑娘之后可曾见过他?”
结萝点头道:“见过呀,就刚刚一两个时辰前的事。”
众皆愕然,夏侯瑾轩追问龙溟用意,结萝道:“他来问我要能解神降密境瘴毒的东西。”
暮菖兰皱眉道:“你给他了?”
结萝欣然道:“干嘛不给?反正我跟他不熟,他就算在里面出事也跟我没关系,要是能给巫月神殿那群人找些麻烦就更好啦,嘻!”
龙溟之事,三人难辞其咎,况且姜承冤委,瑕女病势,皆身系蜀山,众人决意追赶,夏侯瑾轩急道:“结萝姑娘,可否也给我们一些避毒之物?”
姜承劝道:“夏侯兄,密境中满是毒气,你武功底子弱,瑕姑娘又有病在身,还是由我入内寻找龙兄吧。”
瑕摆手道:“那可不成,这事是我们搅黄的,哪能让你来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夏侯瑾轩亦是道:“姜兄不必多虑,我们一同前往吧。”
原是几人之行,结萝却起意道:“师父这会儿该在房里炼蛊,避毒珠在她手里,我们找她去吧。”
夏侯瑾轩讶然,道:“结萝姑娘言下之意,是要一同前往?”
蛊婆亦有此一问,结萝笑道:“我想拿里面的药草炼蛊呀,刚好这次有这么多免费打手一起去,也省我的功夫。”
厉岩来寻姜承,见夏侯瑾轩一行,众人神色各异,又言道避毒珠,想来事情不妙,道:“我也去。”
他走近姜承,低声道:“怎么回事?”
姜承摇头道:“龙兄夜闯蜀山,盗走神器,可能在神降密境。”
此时蛊婆将避毒珠交给众人,道:“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