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谨,你以为这些就跟吃饭一样随便吗?”秦医生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和我深入地分析了我现在的情况,一一说明我不需要这么做。在我的固执己见下,他问我为什么。
……我还有留下的意义吗?作为曾经的谢怀荣,又或者现在的谢怀荣。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眼,在病历下写下了【次人格出现自厌情绪】。我看见了,秦医生对此没有避讳我的意思。自厌……大概吧。
“小谨,你要明白。除了极其紧急的意外情况,我不能草率地给你动用这样极限治疗。这至少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确定你确实需要这样的治疗,然后再进行申请……这是心急不来的,万一处理不当,主人格很可能因此而消失。谢先生,你也不希望小谨出什么意外吧?”
闻言,我挫败地坐在沙发上。作为一个次人格当然要有这方面的考虑和担忧,可单纯地,我只是是个多余出来的鬼魂呢?我很想这么告诉秦医生,但看他一副‘别再闹了’的表情,我只好暂时罢手。要表现出过激行为才行吗……我苦笑,看来现在得好好计划这件事情了,也不知道我这影帝的演技能不能打败那位老道的心理医生的毒辣眼神了。
心里正琢磨着,就接到杨深的电话。(在我这几次的失控后,顾建安动用了关系和小谨原本寄在的公司挑明了,也就罢了小谨的经纪人。)“就是这样,我们先去西北那边的场地。后天让人送你到机场和我们汇合,记得准时。哦,对了,不准吃刺激性的东西,把你脸上的伤口好好养着。知道吗?”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啊!我疲惫地揉揉眉心,“怎么回事?不是说……”
“我上哪知道去!”
你好歹是导演吧!
“是奕飞吧。”我肯定地道,这部电影的剧本版权在他手里,没有他点头是绝对成不了事的。更何况,杨深没有提到资金问题,显然是奕飞重新又投资了。可这到底……到了这把年纪倒变得善变起来了,他以前从来不是反复无常的人。
“不然呢?真是够了,那小子越来越难搞了!”杨深骂了句国骂,“你别管这些,准时给我出现就行了。”
“我有话问你,杨深!”我阻止他挂断,在冷处理了这么多天后,我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你都知道的吧?杨深……为什么你们不拦着他……就算、就算他忘了谢怀荣,你们这些人既然是谢怀荣的朋友。不能承他的情分,看顾他一些吗,反而……任着他这么玩,找一个人好好过也好过……”
杨深沉默了一下,他用一种带着疲惫的痛心般的语气回答我:“哎,还好你叔叔现在是看不见了,不然还不得……”他没再说下去,他也知道,如果我看见,绝对会被气死。我现在已经愤恨到木然,完全提不起心力去看这些了……
“总而言之,他也……也不容易。日子总要过的,好活歹活不都那么回事吗?哎,小谨,看在你谢叔叔的面子上,你就多担待他一点吧。”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杨深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刻我心里不能抑制地委屈。
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死后纵容我的爱人将我的一切抹杀,交往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却居然认为我会原谅他?我都不知道我在他心里何时变得这样伟大,可以做到纵容他这样胡作非为,践踏我的付出。
我几乎是低吼着:“杨深!你脑子没问题吧?哈,你就是瞎了眼,你的耳朵还好使吧?他拿着我——谢怀荣的钱,在谢怀荣的家里玩男人!他说那五年是谢怀荣在包养他!在包养他!你不是最了解谢怀荣的吗?你说啊,我、谢怀荣是在包养他吗?是吗?”
我他妈恨不得拿命爱他!他呢?
杨深沉默了一阵,嘘了一口气,“难怪……小谨,你和你谢叔叔真是越来越像了,连发火骂我的语调都差不离,怪不得……”怪不得什么,他却没有说。
“哎,小谨,他的事情你别管了。他其实也可怜,哎,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
外人……就是我如今真的成了你嘴里的外人,你就不会尽最后一点朋友的仗义吗?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护着他?你这样对得起……”我终于还是控制住怒气。我这是在做什么,死了还有弄僵彼此的情分吗?这有什么意思?不是已经有了决定了吗?就算放不开,也忍着吧。也不过是这些天的时间了……
杨深果然又沉稳了更多,被我这样指责都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对晚辈无可奈何的语气劝慰我:“小谨,你别这样。你谢叔叔离开这么久了,如果知道你还这样放不开他肯定也不好过。”
我沉默。是啊……杨深的语气点醒了我。
我真的不应该纠缠着这些。我死了,难道还不准他们继续自己的生活吗?杨深也是,难道我的死就得让他难过一辈子吗?日子还是要过的,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天性就有往前看的自我修复能力和活下去的本能。他也不会忘记我,只是,他有他的人生要走罢了。
我们是好兄弟,相识二十几年,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们可以说是一起打拼出彼此事业的辉煌。当年,是他怀揣着梦想和激情在街上晃荡,找到了十八岁刚上大学的我,邀请我进入了这个领域。我还记得,当时那个在大街上抓着我抖着手把剧本塞给我看的满脸胡渣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