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隔天就迟到啊,年级第一”,等离开了门卫室,江鸿羽才打趣他,“现在好像有进步,我印象中都挺准时到校的。”
“可能因为现在不是年级第一了”,陆晓笑,“再说了,现在起床也挺有动力的。”
江鸿羽:“什么动力?”
陆晓眼梢微抬:“早点来见我同桌。”
云雾尽散,初冬的暖阳是温柔的。
进校门后走几步就到足球场了。两人沿着场边的跑道散着步。
没走两步,场中的人拼抢时,球被误踢到了他俩的前方。
江鸿羽大步走过去,脚下带着球就跑到了中线的位置,场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右脚一抬,就是一个超远距离射门。
陆晓眯缝着眼,似乎都能看到球体承载着脚力穿过空气,超过风速,完美精准地落入了球网。
场上的人鼓起了掌,江鸿羽笑着往陆晓的方向跑过去,对他眨了眨眼。
一如既往的飞扬恣肆,有底气地嚣张着。
其实从小到大,陆晓都不是什么合群的孩子,也几乎不会参加什么集体活动。因为性格,因为家庭,因为他自带的疏离淡漠,种种原因,他混迹在同龄人中,又脱离于他们。
既不渴望,也不羡慕。
但他却特别喜欢看江鸿羽在足球场上的样子。
“也没热身”,陆晓笑,“不怕肌肉拉伤?”
“没忍住”,江鸿羽和他并肩往前走,“我其实也没什么爱好,足球算一个,自由搏击算一个。”
“这段时间你都没怎么去俱乐部”,陆晓说,“寒假我陪你去吧。”
“好啊”,江鸿羽伸了个懒腰,“其实走进来看,学校不算大。”
“这里是初中部”,陆晓笑,“新校区挺大的,要去看看么。”
“先逛逛这”,江鸿羽深呼吸了一口气,凉气入肺,“空气挺好的。”
“看见那栋楼了么”,陆晓指了指前方,“我以前的教室就在一楼,走廊入口的第一间。”
“走走走。”学校里没什么人,江鸿羽直接拉起了陆晓的手腕。
教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讲台上放着几个健身包,估计是场上踢球的那些孩子的。
“今天什么巧都碰上了”,陆晓推开门,朝教室后面走,又穿过桌椅走到靠窗的那列,“我个子比同龄人蹿得快,老是坐倒数两桌。”
他拍了拍倒数第二桌靠走廊的那张桌子:“以前我就坐这儿。”
江鸿羽走过来,在桌面上仔细瞧了瞧:“也没留下点暗号什么。”
陆晓笑了笑,走到窗前,推开窗:“外边就是水泥篮球场,所以我们班的人打球从来不需要提前去占地儿。穿过前面那栋楼,就是食堂。以前中午一放学,他们都是直接跳窗出去跑食堂去抢饭。”
江鸿羽从背后贴上来,虚抱着他。
陆晓转身在他下巴处摸了摸:“后来我就休学了,再然后,就开始和老陆到处跑。”
江鸿羽抱着人转了个方向,自己转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身手利落地翻了出去。
江鸿羽:“我去远处抽根烟。”
“嗯。”
陆晓戒烟了,江鸿羽一般很少再在他面前抽烟了,要抽也是走得很远。
篮球场边栽着树,江鸿羽站在一旁抽烟,没站直都比树尖高一个脑袋。
陆晓双肘撑在窗台上,看着江鸿羽的方向,想起了很多过往。
周末他们一家三口总爱去钓鱼,或者去剧院。那时候剧院时常有全国巡演的杂技团来表演。有时候姚茜一家也会从w县开车过来,吃完饭大人凑一桌打麻将,他和姚茜在屋里玩乐高。
这些年他很少主动去怀念起那些岁月,却不曾想跳转出的画面依然清晰得恍如昨日。
江鸿羽把烟头扔进刚刚喝得还剩一口的苏打水瓶里,走过来问:“想什么呢?”
“我第一次转学的时候,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陆晓看向江鸿羽,眼里暗潮涌动,“填家庭情况调查表时,她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异常照顾我,不仅如此,她还给家里的班干部们说了这个情况。”
“年龄小的时候,受到特殊照顾的人就是一群人中的异类,很容易被排挤”,陆晓笑了笑,“班上的闲言碎语不少,我基本每隔两天就得和人干架。”
江鸿羽定定看着他。
“可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就是那个女班主任带着怜悯的善意”,陆晓轻声说着,“她对我越特殊,就越是提醒我,我和身边的那些孩子的不同。我不喜欢每次去办公室时,那群老师看我的眼光,带着悲悯、可怜,用着自己的标准,评判着我的家庭,我的生活。那段时间,我总是想起在c市读书的日子,抬眼望去,身边的人,和自己都是一样的面孔。”
江鸿羽修长的双臂绕过他的肩,隔着窗台,搂住了他。
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搂住他。
陆晓能闻见他身上残留的烟味,混杂着冷空气吸入鼻腔。
从学校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陆晓其实挺想吃火锅的,不过江鸿羽不怎么受得了重口的牛油锅底,所以他带着江鸿羽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菜市场后面一家生意火爆“苍蝇馆子”。
就俩破旧的门面,到的时候,外面已经一圈拿号等座的人了。
不过,吃到第一口菜的时候,江鸿羽才明白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陆晓看他吃的一脸满足,笑着给他盛汤:“吃慢点。”
最后,两人把四菜一汤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