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一出,杜确唐刀上的煞气瞬间便退了寸许。
阴阳相接,不是阳气压制阴气,便是阴气压制阳气。
桃朔白并未催动法力,只凭着桃木剑本身威能,运用剑法与杜确相斗。二人从屋内打到屋外,惊闻过来的孙副将等人只看到两个残影缠在一处,刀光剑影,根本辨不出谁是谁。
终究杜确是凡人,且伤势未愈,一着不慎就吐了血,无力再战。
桃朔白还是头一回和比比剑,正畅快,但看到杜确面色惨白,嘴角带血,不免有些愧疚。将一瓶丹药抛在他手中,说道:“你当初伤的太重,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运,回去仔细将养。这瓶内丹药对你有益,早晚吃上一粒。至于这张生之事,你作为好友已是尽力。”
“将军,不可!”孙副将对神秘的桃朔白忌惮颇深,眼见着杜确打开瓶儿就要吃药,忙伸手去拦。
杜确笑道:“他若要我性命,随时可以,岂会多此一举。”
说着便倒出一粒泛着清香的药丸,吞了下去,身体随之泛起微微暖意,蔓至全身,舒适的如同泡在温泉里,不论新伤旧伤都不在作痛,不禁赞道:“好药!”
桃朔白见状越发狐疑杜确身份。
这丹药与当初给红娘服用的丹药是一样的,乃是专为鬼魂炼制。他之所以给杜确服用,并非存着歹心,而是杜确身上那浓郁的煞气,若用这丹药来调养也是对症,只是没料着效果这样好。
“公子!”红娘突然跑了来,还是一脸委屈不平,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
桃朔白问道:“仇可报了?”
红娘摇头,眼睛里已经全是困惑:“公子,张生那般辜负了小姐,为何小姐还要维护他?”
桃朔白一惊:“你见到崔莺莺了?”
红娘点头,已全无见到小姐的欣喜:“原来小姐并没有去地府,她一直博陵老宅,后来听说了河中府之事,这才过来。小姐她、只是寻常白鬼,见了张生只是哭,还要我放过张生,我实在不明白。”
哪怕红娘再想取张生性命,但崔莺莺不肯,红娘又因当初撮合二人心中有愧,反倒不敢深劝,见着那两人凄凄哀哀,心中不耐烦,又不好抱怨自家小姐,这才跑了过来。
“你如何打算?”桃朔白不在意崔莺莺,也不在意张生,他只关心红娘的选择。
红娘沉默了一会儿,忽而狡黠一笑:“我是小姐的丫头,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姐想如何,我就如何做。”
话虽如此,桃朔白却知她又有了主意,总归不会轻易放过张生。
红娘又说:“小姐听说了公子,要来拜谢。”
“不必。”桃朔白不喜欢崔莺莺此类人的性子,反倒是红娘这样的姑娘更好相处。
红娘却为崔莺莺说情:“公子,小姐知道你照顾我多时,是真心想来拜谢,公子就见见吧。我家小姐虽偶尔举动气人,可秉性良善热忱,绝非恶人。”
“你倒是会为你家小姐打算。”桃朔白岂能不知红娘用意。这些时日的相处,红娘挺多了地府的事情,她自己倒罢了,就担心崔莺莺在地府受委屈。眼下崔莺莺竟还逗留在人间,做丫鬟的岂能不操心往后的事?毕竟他早说过,所有逗留鬼魂都要归于地府,否则或长或短的时间里都将消逝于天地。
红娘笑着并不否认。
桃朔白看了眼杜确,想着不要打搅对方养病,便随红娘过去。
后衙最大的一处落座住着张生夫妻,这会儿半夜,四处都静悄悄的,只余灯火照亮院落。张生与卫雪娥相互依靠在一处,紧张又恐惧的看着几步之外的人,或者说是鬼。
崔莺莺死时正值二十二,因着终日愁绪满怀伤悲无限,身段越发纤瘦,给本就绝美的面容又增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风情。崔莺莺死时家里虽败了,到底是前相国的千金,锦衣玉食犹在,孔雀罗衫、鸳鸯绣带、霓裳月色裙,红色披帛逶迤铺展,双目脉脉哀哀,勾动心肠。
张生虽怕,但见着莺莺,似又回想起当初在普救寺中那段时光,诗作往来、琴瑟和鸣、鸳鸯交颈……
张生哪怕的确贪慕权势,到底不是恶毒狠心之人,当初与崔莺莺亦有一片真心,只这真心过于廉价短暂,不计后果,只为他一己之私。
卫雪娥见了张生神色,心头越发愤恨了,一时间竟压倒了对鬼的惧怕,质问起崔莺莺:“珙郎已为我夫,你还来做什么?你们生前没有缘分,难道死后还要搅扰的我们夫妻不得安宁?我竟不知崔相国是这般家教!”
崔莺莺脸上一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泪滑落,望了张生一眼,扭头就走。
“小姐哭什么?谁欺负了你,我要她偿命!”红娘一来正撞见这一幕,立时怒了。
“红娘,罢了。”崔莺莺声音缥缈,如哀似叹。
“小姐竟如此便宜了张生不成?”红娘恨铁不成钢。
“……功名利禄皆浮云,我当初只望他回来相伴,不求他得功名。谁知、造化弄人。”崔莺莺难道不怨张生?她当然怨,但在死后,她想了很多,只怪当初自己草率,轻易被人哄了心,彼此心甘情愿,又怨得谁来?只是等了三年,盼了三年,不再看一眼张生她心不甘。
“什么造化不造化,我只信事在人为!”红娘道:“当初张生承诺过老夫人和小姐,上京得了功名就回来成亲,哪怕如今与小姐阴阳两隔,这话也得照办。”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红娘,卫雪娥更是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