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那么说,纪轩先是一愣,眼神也好,表情也罢,都有点受了震颤似的反应,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再然后,是疑惑的审视,最后,就是真的打算黑不提白不提的蒙混过关了。
“嗯……没听懂就没听懂吧,反正我确实是喝成狗了……那个、那什么,要不,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时,他讪笑着,逃避着,那么说。
然后,纪轩离开了。
然后,俞阳沉默了。
其实该怎么说呢?归根结底,怕是明知道对方睡醒了就会不认账,还是心有戚戚然这件事,让他自己从自己这儿,就很难过得去吧。
纪轩的逃避,戳到了俞阳某个点,让他也不由自主,试图跟着逃避起来。
就算该干的事儿,已经决定要干的事儿,终究还是会干。
而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与其说是严重,不如说是为之后更多更严重的情况,做了一个微妙的铺垫,或是导火索,而已。
那之后大概一个礼拜,纪轩没搭理俞阳。
他成了个格外安静的人,甚至朋友圈也不发一条,这让俞阳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屏蔽了或是干脆被拉黑了。
直到一个礼拜之后的某个周末的晚上,正在店里跟几个熟客聊天的俞阳,看见了从店门外闯进来的,那个瘦削的男人。
那真是闯进来的了。
一把推开门,也不搭理跟他打招呼的店员,环视了一圈之后,直接定位吧台旁边的店老板,那家伙眉头一皱,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俞阳没说话,他只是暂停了聊天,保持着一个雅痞应有的姿态,端着酒杯,眼看着对方一路杀到自己跟前。然后,又眼看着杀过来的人掏出手机,直怼到他鼻尖。
纪轩也没说话,又也许是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咬牙切齿盯着比自己高不少的人,他连拿着手机的指头都有点哆嗦。好一会儿,他才在俞阳轻轻推开他的手,一声低沉的轻笑,问他要干嘛的时候,再次把手机屏幕硬杵到人家眼前,说了句“长着眼呢,看啊!”
看,容易,应该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坦白来讲看到的东西也确实让俞阳心跳快了那么一拍半拍的,但一直以来的场面人的骄傲,和另一种很难以描述的心情,让他不想做出什么“与我有关”的表情。于是,再次把手机推开,俞阳冲着旁边几个开始疑惑不解的人笑笑,撤了一步,从架子上撤出之前预留的,挂着纪轩名牌的那瓶蜂蜜杰克丹尼,晃了晃,问他要不要先来一杯定定神。
“我特么定个屁的神啊!”看似轻松愉悦的态度显然是在火上浇油,纪轩已经到了原地爆炸的边界,他在俞阳想要倒酒给他的时候干脆忍不住上前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更剧烈的肢体接触,直接导致酒洒了一桌面,清冽的液体在吧台上晕开,附近的客人赶紧闪躲,一旁的bar tender则迅速抓过一叠纸巾去擦,极短的时间内,这里已经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再怎么泰然,也并不喜欢陷入这种局面,俞阳耸了一下肩膀,放下酒瓶,反手示意着店铺后门的方向。
“有什么话后头说吧。”他叹了口气。
店里,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之后,恢复了平静,就算会有人时不时试着偷偷看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影,却也终究并不愿意太深入外人的纠葛。值班经理很是聪明地拽上了厚重的双层雕花玻璃门旁边深酒红色的帘子,绣着复古式样鸢尾花图案的门帘把世界隔开成两个,没多久,就不再有谁刻意去找寻院子里的声音来源了。
就算此时此刻,那儿真的是火药味儿十足的。
纪轩不依不饶,开口就是一句质问。
“你先实话跟我说,这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连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还不知道呢。”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俞阳挑着嘴角。
“你少跟我装!”
“我装什么了?你那不就是一条微博热搜吗?什么来着?啊……一男的,让人绑了,然后私刑了,是吗?”说得很是轻松,俞阳伸手从口袋里掏烟,点上一支,抽了一口,隔着烟雾和夜色看向对方,“这事儿你问我干嘛?”
“你!你说我问你干嘛?!”爆炸近在眼前,纪轩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心里更是扑腾扑腾个没完,用尽力气不让自己语无伦次,他发泄似的戳打着手机屏幕,“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谁是吗?!杨雪都跟我说了!她一说我就知道这事儿跟你有关系!我就那么一回喝多了跟你说这事儿来着!别人没有一个知道的!不问你我特么问谁啊?!”
好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想混过去都不可能了。
也没有必要了。
看来你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你分明记得自己对我说了什么,也分明知道我都听懂了。
那,再装,就真成孙子了吧。
啊哈。
俞阳深吸了一口烟,暗暗一声苦笑之后,低头陷入了沉默。
是,兴许可以说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但一切,都由他而起,有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之前找到万檬,“活儿”干到什么程度,是他亲口`交待的,之后那些力所能及查出来的全部资料,也是他亲手交出的,面对着通过“某些途径”弄来的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他牢牢记住了那辆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停在四季美发店门口的车的车牌号,还有车里的男人那张苍白的脸。至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