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楼将茶隔到了案桌上,垂了眼,语气慢条斯理的道着:“皆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计较,话说这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了,二妹妹性子素来清冷,三妹妙语连珠,四妹许是闹腾了些,不过是每个人性子不同罢了,谈不上什么劳什子好的坏的,指不定旁人还会觉得你家姑娘妖妖艳艳的,平白无故的带坏了人,私底下尽遭人嫌了···”
芳菲忙道着:“怎么会···”
一时想到这两年外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谣言,小脸上满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芳菲只咬牙道着:“外头皆是些个胡说八道的睁眼瞎,那些个迂腐的书呆子不去考取功名便罢了,反倒整日里跟个腌臜婆子似的,四处乱嚼,回头叫我撞上了,定要吐他满脸的口水···”
一时,又只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玉楼道着:“姑娘,您切莫在意那些个疯言疯语,外头之所以传的那样广,定是私下有人嫉妒您的美貌,您的品性如何,在这元陵一众簪缨世家夫人眼里哪个不是瞧得分明···”
秦玉楼倒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着:“你家姑娘才不会在意,横竖是过自个的日子,又不靠旁人的眼光过活···”
芳菲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道着:“姑娘说得极是,可不正是这个理儿···”
然话虽如此,秦玉楼一时倒是想起了近来这一段时日母亲的忧愁,好看的眉毛顿时轻轻皱起。
她晓得母亲近来在为着她的亲事操劳。
这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亲事上,她晓得母亲定会悉心料理,便也从来未曾过多过问过。
虽未曾过问,当然,也自晓得母亲向来对那颜家有意。
颜家兄长颜邵霆生得英武不凡,一表人才,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早两年便已知双方父母似有这个意思了。
只近两年来,她名声在外,对方态度倒是微妙起来了。
至于旁的人家,家世好的,大抵皆是原因相仿,而这不上不下的,母亲便又瞧不上眼,这才导致母亲日渐烦扰罢。
因着生得过于美艳,而难寻婆家,因着这一原由,秦玉楼心中倒是满心无奈。
“对了,今日前头不是来了客人么?这会子客人可是还在太太院里···”
秦玉楼翻开账本,一时便又想起了这一茬,便又问着。
芳苓忙回着:“回姑娘,几位夫人早已经离府了···”
芳苓只将彼时的情形一一细说着,只道着颜夫人不过才做了一刻钟便有丫鬟匆匆来报,因着府中有要紧的事儿,便匆匆离去了,倒是刘夫人与王夫人久坐了片刻。
秦玉楼闻言微微挑眉,随即勾唇淡淡的笑了笑。
看来,与这颜家,怕是没得那缘分了。
不过想到那兄长颜邵霆,秦玉楼倒是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罢了罢了。
自古姻缘由天定,缘分这种事儿,历来强求不得,横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才懒得操这份心。
秦玉楼拿起笔墨,翻开账本细细查看了起来。
芳苓芳菲二人见状,一人留下伺候添茶磨墨,一人轻手轻脚的的合上了门退了出去。
见后头院子里有几小丫头在树荫下踢着毽子玩耍,芳苓轻咳了一声,几个小丫头顿时吓得跑没影了。
这秦玉楼对院子里的下人历来宽厚,尤其是那几个跑腿的小丫头,从不拘着,芳苓怕惯出了坏毛病,便时常约束一二,院里的丫鬟都怕她。
整个玉楼东静悄悄地。
夕阳西下。
屋子里秦玉楼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忙完了。
芳苓见天色不早了,忙吩咐厨房将晚膳送来,院里便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用完膳后,芳苓忽然想起了白日里姑娘的一句话,忙问着:“白日里听闻姑娘提及了颜家办的花宴,往日里姑娘向来不做理会的,今日听姑娘的意思,这一回可是将要去么?”
秦玉楼想了一阵,只叹了一口气,道着:“颜家姐姐不日便要嫁去京城了,此番一嫁,往后怕是难得相见了,这一回,不去怕是说不过去了,如此,那便去吧···”
芳苓闻言点了点头,忽而又道着:“奴婢瞧着今儿个白日里三小姐过来,神色仿佛有异,似是有话与姑娘说,只碍于二小姐与四小姐皆,便将话咽了进去,怕是也是因着此事罢···”
秦玉楼想着三妹妹几番欲言又止,心中倒是有些了然,只有些无奈道着:“昨儿个颜家姐姐递来的帖子,怕是二婶又将三妹的帖子给扣下了罢···”
横竖这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秦玉楼这般说着,只无奈摇头。
第六章
六月初八,元陵知州府颜家设宴,请了许多元陵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参宴。
所谓花宴,其实同诗宴,画宴等一般无二,元陵人士才子佳人众多,多为高雅之辈,历来师出有名,万事喜爱沾些雅兴。
而这花宴名为颜家颜夫人办宴,实为颜家大小姐颜明锦私下操持着。
这世家大族的小姐到了年纪,便会尝试学着操持查账管账,好为将来能够在婆家接手掌家,打点家业做准备。
更何况,这颜明锦乃属高嫁,嫁到了京城高官兵部侍郎家里,因是舅家,他日进了门定是要着手打点中馈的,而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无一不是高门显贵,他日处处得行事妥帖周全,不比元陵这地方上来的清闲。
是以,此番这颜明锦亲自操持着,算是为往后嫁做他人妇提前练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