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慈祥,最是怜爱这些从小残疾的孩子,故而,这一番话众人并不疑心,反是高高兴兴去了。在太后娘娘面前当差纵然荣耀,哪有回自己屋里安逸自在呢。
这边贾元春起身,抬头间忽然看见贾母,顿时呆住,眼睛里满是惊喜,她摸摸眼睛,似乎怕自己眼花,旋即,元春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以为一辈子陷在这里,不能再见亲人面了。
太后很能理解元春的心情,起身笑道:“贾女官,这是本宫多年未见的老姐妹,午膳由你负责招待,可不要慢待本宫的贵客哟!”
元春和泪而笑:“多谢太后娘娘恩典,臣女没齿难忘!”
太后娘娘使人将贾母祖孙领至侧殿,安排了单独小院让她们祖孙会晤,并吩咐手下吴嬷嬷:“等下午膳也不要惊动她们,直接把食盒送去偏殿,吩咐御膳房,今日本宫宴客,让他们拿出本事,做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吴嬷嬷应声而去。
管事嬷嬷甄臻上前请示:“启禀太后娘娘,是否要为甄姑娘收拾院子?”
甄臻是太后娘娘自小的贴身丫头,因为当初进宫遭遇男方退亲,从此看淡,终身未嫁。
“要的!”太后娘娘看着她神情舒缓,拉起家常:“嗨,嘉儿两口子心思深啊,这么个丫头能碍他们什么事儿,明明早知丫头找到了,见了我竟然一声不吭,让人心寒啊,一个家族,若是人人学他,家族还有什么前程?”
甄臻安慰道:“甄家的子弟有太后娘娘照应,谁还敢欺负不成?“太后摇头:“贾府兴衰你是亲眼所见,当初国公爷在,上皇也要客气三分,如今山河日下,若非出了两个小辈,我敢说,不出十年,贾府必败无疑。”
甄臻小声道:“那宁府的蓉大少不是拒绝忠义郡王府么?”
太后颔首:“所以我才说,或许这两个小辈便是贾府的转机,只不知甄家的转机在哪里,我能护他们一时,能护他们一世?难不成想着甄家再出个太后?”
甄臻顿时噎住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初皇帝能够扳倒忠义亲王,国丈立下大功勋,相对来说,甄家这个承恩公不过是坐享其成。
太后娘娘苦笑:“男人不读书,不学武,不思进取,指靠着女儿家的身子换前程,他们羞也不羞!”
这话若是甄瑛毓听见,只怕没法活了,她一向标榜爱情至上,这话她是万死不能受。
甄臻四处张望一番,这才言道:“娘娘,这话万不能叫小小姐听见,否则她怕是。”
甄瑛毓怕是会羞死!
太后娘娘皱眉:“她是个好孩子,是我误了她,那时候只想着好好补偿娘家人,当初我们不受待见,他们也吃了不少苦,哎,不成想竟成这样,都是命啊!”
回头却说贾母跟元春,祖孙们进了小院子,外面嬷嬷离开,元春刚要给贾母行礼,就被贾母拉进怀里,摩挲着元春的头颈就哭起来:“我的儿,苦了你,想死我了!”
元春也绷不住,顿时哭起来:“祖母,我也想您们,想家里想宝玉,我在这里一天天数着,一天天熬着,我都快要熬不下去了,祖母,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贾母哭得泪眼模糊:“我的儿啊,我这心疼啊,祖母的心都疼化了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都怪祖母我无能啊……”
这场宫中会晤,两人都哭得差点晕厥,还是元春在宫中生活日久,知道这不是肆意宣泄的地方,忙着止住了哭声,反头劝慰她祖母:“都怪孙女,长期不见祖母亲人,心里憋屈,这才哭了,其实这里的日子除了不能自由自在面见亲人,吃的喝的穿的无一不精,孙女一切都好,就是思念祖母,想见宝玉姐妹们。”
贾母闻听这话,心里猜测元春已经知道了王氏的事情,因道:“也是我从前太放纵你母亲,才使得她无所顾忌,竟然对凤丫头下手,寒了你舅舅们的心,哎,是祖母对不起你,不过,你母亲如今虽然不能理事,性命总算无忧!”
元春顿时泪珠如梭:“不怪祖母,都是我拖累母亲,不然母亲不会算计大伯,都是我惹的祸,我真是后悔,当初若是落选,这会子大约又是另一番光景,也不用骨肉离散,家里也会好好的。”
贾母看着元春,心中挣扎,最终说道:“事不可为,不如……”
元春摇头:“现在已经不是我愿意不愿意,而是皇后娘娘不会放手了,前日她又问我要一万银子,说是芒种公主们要赏花送花神,我略应得慢些,她就不高兴了,原本初春二月二,我出了一万银子给公主们迎花神,皇后答应调我进坤宁宫做女官,如今一时不周到,便说坤宁宫人员超编,调动搁置。”
贾母脸皮直抽抽:“迎花神送花神竟要花一万银子?她怎么不去抢?”
元春摇头:“她何须抢,只要一句话,自然有人双手奉上!我当初不就是这样,上了贼船就别想再下来,不然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你。”
贾母握着元春的手只是颤抖:“她也是大家出身,竟然如此贪得无厌!”
元春道:“凭你是阳春白雪,在这宫里关的久了,也就变成这样了,一群人追着一个皇帝,追不上皇帝,也只有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贾母眼泪滴落在元春手上:“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养小鬼一般,一个不好就要反噬啊!”
元春颔首:“正是这话,所以说,我不能退。这五年来,王贾两府已经投进来的银子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