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幽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里的扇子,起身时便见定熙帝走了进来。
“皇帝怎么来了?”敬太后也诧异,这半晌午的。
定熙帝笑了笑,“刚才韩国刚那老头子在书房念了一大通,儿子头痛,出来散散。”
敬太后不由也笑了笑,韩国刚那老头子她是知道的,一个老学究老顽固,越老越话痨,偏话里又没个重点,仗着年纪大,又曾任了当初定熙帝一年的老师,皇帝也不好给他脸色,只能听着,还不敢打瞌睡。
定熙帝往前走,结结实实扶了亭幽一把,让她起身,“爱妃挑扇子呐?”
亭幽抬眼快速地瞄了瞄定熙帝,见他神色正常,也没含讽带刺,深有些不适应,倒是自己小气了,看来皇帝大人果真是大人大量。
定熙帝的手在亭幽背上虚抚着,低头从她肩膀看过去,挑了一柄竹编的月下仕女读书图团扇,那月亮是竹rou的本色,整个扇面用的是竹皮的碧色,瞧着清清爽爽,可那手工真是罕见,难的就是用这般简单的材料编出让人爱不释手又显得典雅大方的东西,那仕女的衣物服饰无不精致、逼真,周围风物也独具匠心,取扇入手又轻盈,亭幽在定熙帝拿起来的时候一眼也就喜欢上了这柄扇子。
“朕瞧着这柄倒好,爱妃以为呢?”定熙帝将扇柄递给亭幽。
亭幽接过来,只觉得定熙帝靠得太近,微微侧了侧身子,“臣妾也觉得好。”
定熙帝的眼神沉了沉,将手从亭幽身后抽回,“这就好,明儿让浙江的方秉承再进几面这般的扇子,倒比一般的宫扇看着喜人。”
说罢,定熙帝转过头,同敬太后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从那日挑扇子后,亭幽在绿漪殿便时常遇到定熙帝,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定熙帝通常都是坐坐,问问敬太后的身体就离开,以至于当日挑扇子后敬太后取笑她,如今也就没再提那些话头。
赶这日天凉爽些,敬太后有些精神头,便邀了贤妃、大公主的母妃昭妃同亭幽一起打雀牌。这位昭妃虽生了大公主,但在宫里着实低调,平素与人来往也不多,隐形人一般,只专心带大公主而已,定熙帝每月也总有一日去她宫里坐坐。
亭幽与她还算熟悉,但也不过说过几句话而已,她素日身子也不好,脸色总是苍白,否则也是上好的颜色。
刚打了半圈,亭幽便听得身后有人道:“今日母后兴致倒好。”
众人一见定熙帝来了,都搁了手中的牌,起身问安。亭幽因背对着定熙帝,打牌又认真,到他出声才发觉他进来了。
“听你们打得热闹,儿子就没让人通报,怕扰了你们的牌局,怎么,谁的手风顺啊?”定熙帝一派平易近人,一众妃嫔也乐得高兴。
只是见到跟着定熙帝进来,手里抱着c-ha着一株新鲜荷花的斗彩卷枝纹瓶的媛贵人时,众人的眼睛都闪了闪。
“财神的风儿今儿都往亭幽那儿吹呢。”太后笑了笑。
定熙帝拿眼扫了扫亭幽手边的一堆筹码,“母后倒是高兴,朕也来凑凑趣。”
一听这话,昭妃就笑这让位:“皇上来得正好,臣妾心里挂着禾嘉,正想回去看看她呢。”
定熙帝替了昭妃的位置,那位媛贵人则将手里的花瓶交给了一边伺候的青婉。
“这荷花瞧着倒新鲜,又润人。”贤妃素来是宫里的大善人,见媛贵人受了冷落,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便笑着给了话头。
媛贵人果然对她感激地笑了笑,“臣妾从鸿池来,见东角的荷花长得喜人,便摘了一支,想着供太后娘娘赏玩,刚巧在绿漪殿前遇着皇上,便一道儿来了。”
众人本来当定熙帝同媛贵人是相约而来,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是凑巧,就是贤妃脸上的笑容都盛了些,昭妃那步子也轻快了些。
“倒是个孝顺的。”敬太后赏了句,媛贵人娇羞地低了低头,露出一截白皙晶莹的脖颈,越发让人怜爱。
“母后既喜欢她,何不赏个恩典,以后她也能来绿漪殿陪你打打雀牌。”定熙帝顺口接道。
媛贵人身份低微自然是坐不得牌桌的,这是定熙帝在给她讨封,亭幽拿眼看去,就见媛贵人那白如珠玉的耳垂微微泛红,一时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算老了。
敬太后沉思了片刻,既然定熙帝张了嘴要抬举媛贵人,她也不会下了他的面子,“那就晋了容华吧。”
新出炉的正四品媛容华赶紧跪地谢恩,起身时往定熙帝脸上瞧了瞧,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满含了情意,再看贤妃同亭幽时,便有些瑟瑟地低头了。
“既然母后赏了你,你就去母后身边坐着帮母后看看牌,免得财神的风吹偏了。”定熙帝吩咐媛容华道。
前面亭幽听着还不觉得什么,这皇帝要封妃嫔,也不是她们左右得了的,这心里要是泛酸,一天还不得被酸死,但后面那句话可就是有些针对了。
一时五人坐下开始洗牌、码牌,换了人,手风仿佛也换了似的,敬太后的手气果真红起来,连胡了好几把。
“看来,这倒真是个有福气的。”敬太后偏头向后看了眼媛容华。
媛容华抬起那娇嫩的小脸,眼里满是不胜赞扬的惶恐,转头又瞅了瞅定熙帝,只见定熙帝对她笑了笑这才安心。
贤妃是一如既往的贤惠,脸上和乐的笑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亭幽看见他们眉目传情,心里不由升出一丝恼意来,索xi-ng低头假装认真看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