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晒笑一声儿:“就是块儿石头,也该捂热了。”他神色慢慢y-in鸷下来,盯着秦梅香低垂的眉眼:“怎么着,心里头有人?”
秦梅香顿了一下,放下杯子,温声道:“将军又说笑了。”
许平山的疑心不但没去,反而愈发重了。他简直有点儿咬牙切齿地看着秦梅香:”有还是没有!”
秦梅香看了他一眼,声音也冷了:“没有。”他轻轻放下杯子,起身:“今日姚家有堂会,恕梅香失陪。将军留步吧。”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许平山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睁睁看着他一阵清风似地走了出去。半盏茶留在桌上,绿波微微荡漾。许平山鬼使神差地把剩茶拿过来喝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摔了杯子。
姚老太太的寿宴,班底是和春班,也请了不少名伶。说是寿星喜欢看武戏,其实是姚家女眷们斗来斗去的结果。姚三小姐虽说不悦,但实在懒得管。姚记的珠宝生意正忙着在香江那边开拓市场,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j-i,ng力。
掌家的女儿不在,寿宴仍然办得十分隆重。九小姐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人前显示,她绝不比她的姐姐要差。
虞冬荣看着菜单,悄悄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九小姐实在是不懂事。他们这样的人家,花些钱倒也罢了,可排场上张扬得过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李大帅进城的时候,接风宴上的菜品也没有这么铺张奢侈的。何况姚家的进项,有一多半是姚月莹这些年殚j-i,ng竭虑地赚来的。家里人不能帮忙也罢了,怎么还上赶着糟蹋钱呢。但这些话也只能想想,决计是不能出口的。
姚老爷似乎也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老母亲的面子,不好直说什么。说了倒显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对母亲吝啬似的。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同身边的虞七少爷闲聊起来。所聊无非是名下的生意,与如今的时局。
虞家大少远在金陵,偶尔来信,甚少提军务政务上的事,只叫虞冬荣早点把北方的生意往西南转。西南地处偏僻,虞家一向在那边没什么势力。除了蜀中有些铺面和小厂子,再就不剩什么了。信上既然这样说了,纵然他心有疑虑,还是打算一一照办。虞冬荣一向很敬重和信赖他的大哥。与他不一样,大少虞春荣是这个家里唯一可堪大任的人物。虞家多亏有了大少,才能没把兵权丢了。虞司令下野之后还能活得舒服,很大原因就是有这个儿子做靠山。
相比之下,靠着父兄背景做点生意养家的虞七少爷,似乎就没出息了一点儿。
不过虞冬荣向来不把这个放心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儿嘛。他一面同姚老爷说话,一面盘算着,要么也跟姚月莹一样,把生意往香江转一转?只是想想容易做起来难,他又得开始挨累了。
一想到后头的麻烦事儿,虞冬荣顿时觉得菜也不好吃,酒也不好喝了。他有点儿打蔫儿。
那边厢虞七少爷在台下愁肠百结,这边厢秦梅香在台后也是心事满怀。
他受邀来姚家唱堂会,本想带着连喜班的班底一道过来,谁知班底已经定了是和春班。他从来都是避着何翠仙走的,如今避无可避地同台演戏,不免总有几分尴尬。何翠仙一向咄咄逼人,他真是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姚家的场子拉得很大,给戏班单辟出来好大一排房间做准备。秦梅香身边除了窦家祖孙,也没带什么场面,同众人一一寒暄后,独自在角落里梳头。
期间出了一点小乱子。在后台帮忙的一个姚家丫鬟因为累了,偷偷靠在戏箱上躲懒,被老生高宝英瞧见了。高宝英最重规矩,顿时勃然大怒,认为姚家此举是存心轻慢。大伙儿都不太高兴,因为梨园确实有这样那样的规矩,后台在演出期间是不让外人随意进的。姚九小姐遣人来帮忙,虽说是一番好意,可到头来反倒闹了不是。那丫鬟见惹了事,一声不吭地跑了。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只是戏仍然要演,于是众人都去劝。高宝英的x_i,ng情一向如此,因为自恃身份,需要别人来捧着哄着。他不能带自己的班底过来,心里本来也有怨气,原本两三成的怒火,要发作到七八成。郑班主虽然狭隘贪婪,但一向是见风使舵的。高宝英这种分量的角儿,他不愿也不敢得罪。于是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上前小心安抚。
秦梅香觉得这姚九小姐也真是个奇才。和春班同虞冬荣有龃龉,偏偏堂会请了和春班做班底。他自己的师父杨清菡与高宝英有旧怨,偏偏他还得和高宝英在同一处呆着。梨园这么大,请谁来不好呢。
他叹了口气。忽然听见有个很细小的声音叫他:“秦老板……秦老板……”
秦梅香循声望去,见小玉麟站在门后,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秦梅香四下看了一圈儿,都围着高宝英忙活呢。于是悄无声息地起身,随着小玉蓉出了去:“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可还好?”
小玉蓉穿着水衣,脸上的妆已经画好了,是个娇媚明丽的佳人。他嘘了一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包衣服:“秦老板,请你把这个帮我还给吴师姐。我都洗好了……替我谢谢她。还有……上回她送过来的药,挺好用的……我都好了,让她别记挂……”
秦梅香如何玲珑,看着小玉蓉的神色,犹疑道:“芝瑛什么时候……”
小玉蓉神色忸怩,又有几分甜蜜:“上回在王家唱堂会,她过来帮场,借了我件袍子……”
吴芝瑛自幼喜欢在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