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意也没能跟苏薄多说两句话,就见着他负责运送铁箭枪和一车车铁箭,领了旨意离开了。
转身离开时,苏薄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要担心。
江意心头很沉闷。他这一去冶兵营,日夜不得擅离,太上皇是想让她日夜都见不到他吧。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老远,出了宫门,太陈宫的太监才道:“江小姐,随奴才去吧,太上皇和老侯爷都还等着呢。”
最终江意才转头往另个方向去了。
今日江重烈一早就来觐见太上皇,太上皇也派了耳目时时盯着朝堂那边的动向,有情况就来回报。
江重烈虽然不满太上皇的一些做派,但是,君臣一场,他久不回京,而今一回,进到殿上见到老头子这副样子,不禁潸然。
太上皇看见他这样子,同样是两眼浸了一层浊泪。
太上皇冷哼道:“别看我风烛残年,反正没多少日子了;你自个儿还有得活,却弄成如斯境地,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重烈应道:“是。”
太上皇道:“当年老子没了一条腿,是你扛着我回来,而今你比我还惨,两条腿都有却不能用了,还是你那小女儿扛着你回来,你反省反省你自己!”
江重烈再应:“是。”
太上皇手指揩了揩两只眼窝,很是不屑地看了看手指头上的水光,撇撇嘴。
以前流血拼命不曾落泪,而今老得不行了,临闭眼前竟然还飚了几滴马尿。
太上皇道:“老子几十年都是瘸腿,轮椅都不知道坐坏了多少个,也还是过来了。不就是不能骑马了吗,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又爱喝酒,不骑马也罢,免得哪天喝醉了从马背上栽下来摔死你!”
江重烈笑笑,眼角却愈湿,辛酸难抑,再应道:“太上皇说的是。”
太上皇长吁一口气,忽道:“前年顾老走的时候,你没在。他走得也很突然。”
而后殿上便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太上皇手肘撑在椅把上,手掌扶着面,遮着双眼。
泪痕却顺着手掌下无声地淌了出来。
太上皇语气里十分平稳,继续道:“他是你恩师,要是不走这么突然,我打算找个时候,召你回来,跟他叙叙。”
江重烈神色戚戚,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道:“太上皇节哀。”
太上皇呸了一声,道:“还叫我节哀,要叫也是我叫你节哀!”
江重烈点点头,道:“是。”
太上皇道:“回头,你去他坟上看看,记得带两坛好酒。他见了你,不知多高兴。”
江重烈道:“是。”
“是是是,你就知道说是。”太上皇擦了一把脸,再看江重烈的时候,不由怒目圆睁,“那昨晚我派人去你家里的时候,你怎不这么听话?!”
江重烈也揩了揩眼泪,道:“所以我今早来向太上皇请罪了嘛。”
两人说起这一茬儿,先前叙旧时的万般感慨很快就淡了。
太上皇又变回了那个暴脾气糟老头,拍着椅把道:“你居然给我的人设套,江重烈,老子一片好心好意,你当是驴肝肺,你女儿犟也就罢了,她到底年轻,可你一把岁数了,你也一头热,都不为以后想想?!”
江重烈抬头,看向太上皇,坚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柔软,道:“太上皇,我就这一个女儿了。很多的事,我已经让她身不由己了,如若到最后,还不能让她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婿,我这当爹的,是不是太差劲了?”
太上皇顿了顿,江重烈又道:“太上皇当人爷爷,一心为孙儿着想,可我也当爹,而今啥也不敢多求,只知道眼前能成全我女儿的,我就努力去成全。这种心情,我知道太上皇比谁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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