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府。
“阮洽?他来求见我?”温容信有些讶然。
温容修道:“想必他是探知我们昨日在王笑婚宴上闹事,因此过来挑拨。”
温容信便有些嘲弄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兄长可记得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蒋干盗书的故事?”
“赤壁前夕,曹操手下的谋士蒋干,因自幼和周瑜同窗读书,便自荐过江到东吴为说客,打算劝降周瑜。结果偷了伪造书信,中了周瑜的反间计。”温容修说着,脸上亦浮起讥笑来,问道:“你是说,我们玩他一手?”
“夜郎自大的蠢货,来得正好。”温容信嗤笑了一句,起身整理衣冠而出,淡淡吩咐道:“请阮先生进来,我到书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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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际遇,白云苍狗。
十年前,阮洽与温容信都是京师文会中风头正盛的举子,彼此间文人相轻,各自看对方极不顺眼。
算起来,当时阮洽还压着温容信一头。但一场科考之后,温容信金榜题名,阮洽却被剥了功名。
往后十年间,温容信平步青云,成了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红袍金带、前程似锦;阮洽则是寄身恭王府为门客,在京城名利场间机关算尽,只能说是……自负没辜负这一身才学。
此时两人相见,脸上都带着笑意。
阮洽作势要拜:“温大人。”
温容信连忙虚扶一把:“文谦切莫如此,今日你我叙旧,不论官职,依旧以表字相称便是。”
语言温和,却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仲辅。”阮洽便情真意切地唤了一句,又笑道:“回想当初,我年少轻狂,时常羞辱于你,还讥讽你官话说得不好。如今想来极是惭愧。”
他说着,又笑道:“你可还记得那回?你将‘项羽季父也’读作‘项羽骑父也’,哈哈哈。当年文会上种种往事,历历在目,让人感慨啊……”
温容信嘴角抽了一抽。
——这个阮洽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他只好问道:“文谦今日来,所为何事?”
“不日前,房山王家村遭人袭击,死伤无算。”阮洽径直开口道:“此事,是我做的。”
温容信微微有些讶然:“哦?”
阮洽笑道:“仲辅不必演。我今日之所以来,便是因打探清楚了,顾回芳是你的人,那夜的事你早已知道。”
表演被揭穿,温容信眉头一皱,愈发不悦起来。
阮洽又道:“大家都不喜欢王笑,不如,我们合作吧?”
他说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气定神闲地拎了拎袖子,笑道:“怎么?这温府没有给客人上茶的规矩吗?”
“茶叶用完了。”温容信道:“要怎么合作?”
他神色并不好,似乎已经被阮洽弄得有些着恼。
阮洽悠悠然道:“我来,是诚心合作。你也知道振威营归我们掌握。在京城外杀人好说,在京内杀人却是行同造反……除非,有兵部调令。”
温容信冷哼了一声:“兵部调令?你好大的胆!”
阮洽却是当他已经同意了,自顾自又说道:“当然,还需要有罪证。你指使顾回芳盯着王笑,想必也是在找他的罪证吧?你昨日既敢去公主府闹事,想必就是找到了这个罪证。”
温容信哼了一声,并不应他。
“瞧你那点气度。”阮洽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笑吟吟道:“你入仕十年,还和从前一样意气用事不成?仲辅啊,你再厌恶我,却不能误了首辅大人的正事。我们一起诛杀王笑,这是合着两利之事。”
“王家村那次,你可是失手了。”温容信道。
阮洽道:“这次不同,这次以振威营精锐围杀,万无一失。我只要调令和罪证。”
温容信沉吟不语,似在思忖。
阮洽自得一笑,又道:“此事若成,王爷们愿意拿出一笔银子助你们整顿京营。只求首辅大人奉陛下南巡之时,能带上王爷们……”
“你竟然知道?”
温容信转头看向阮洽,目光灼灼。
他似乎被阮洽的辩才无双震惊到。
阮洽捕捉到他目光中那份‘刮目相看’的惊讶,自矜一笑,开口吟诗道:“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战罢两奁分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
一诗吟毕,阮洽心中感慨万千。有豪情,也有寂寥。
这个温容信从前起便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哪怕在朝堂十年,还不是被自己三言两句挑拨得乱了方才。
世事纷繁多变,岂能只以功名论英雄?
……
果然,温容信思忖了一会,忽然走向桌案,拿起一张信报。
“王笑的罪证,我确实有……”
他手里拿着那张纸,有些犹豫。
阮洽连科考都敢作弊,又岂是什么礼貌人,上前两步,一把便抢过温容信手里的信报。
目光一扫,阮洽登时目绽精光。
孙白谷传信郑元化,有唐贼细作冒充奋武营游击、偷了宣大布防图?!
奋武营?
围剿王家村那样,那个一身戎装、和王笑揉揉抱抱的女人?
“勾结反贼?!”阮洽深吸一口气,忙问道:“那女子如今在哪?”
“就在王家。”
“勾结反贼……哈。”阮洽眉毛一挑,讥道:“哈哈,温仲辅,你掌握了这样的罪证还弄不掉这小子?竟还有脸在大理寺供职?”
温容信白眼一翻。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沉思之色,斟酌道:“两次御前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