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哥,你进来。”陆宁提高音调。
韩德让忙匆匆而入。
“帮我拟道旨,送去契丹东京和上京两地,封耶律明扆为辽北王,恩荫世袭。”
耶律明扆就是耶律贤,辽世宗的儿子,睡王死后,历史上本来应该耶律贤接位。
但现今耶律贤刚刚十五岁,自然难以获得王公重臣们的支持。
是以其堂叔,睡王的弟弟耶律罨撒葛登上皇位。
不过耶律罨撒葛兵败,幽州损失大批宗室、重臣,对其威信,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毕竟,其继位刚刚一年,而且,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和中原交战。
现今耶律罨撒葛逃去了东京,耶律贤和许多内四部宗室亲人,都在上京。
倒是一个制造他们之间矛盾的绝佳机会。
看到耶律贤的姐姐妹妹后,陆宁突然冒出的主意,琢磨着,还不错。
耶律贤,肯定是不会接什么中原圣旨,但是,不管如何,也会引起耶律罨撒葛的猜忌,而且说起来,对辽世宗一系,辽太宗宗亲们,本来就很忌惮,就算没有自己从中作梗,没有幽云之战,只怕数年后,这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就会爆发,不是耶律贤被早早害死,就是耶律罨撒葛被叛乱所杀。
耶律贤的父亲辽世宗就是死于叛乱,太宗一系的睡王也是不得好死,其背后,本就隐隐有太宗、世宗两大派系之间争斗的影子。
辽世宗的胞弟,耶律贤的亲叔叔,也就是睡王的堂兄,耶律娄国,数年前便谋反,被睡王所杀。
历史上,直到耶律贤继位,有萧太后辅佐,才使得辽世宗一系,自此成为辽国唯一的正朔。
现今,十五周岁的耶律贤,自己却要早早将他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陆宁想着,心下也是一哂。
韩德让听得一呆,随之便明白陆宁的心思,心下暗暗钦服,忙躬身领命,便站到了旁侧一张小桌案后,凝神构思。
耶律和古典、耶律观音、耶律撒刺三姐妹,都有些惊愕,但出身帝王人家,耶律和古典很快面有忧色,显然这个长姐,虽然还不到双九年华,却很快明白,南人大皇帝,这是要将自己弟弟,放在火上烤。
不过,她只能静静站着,现今,被发落到南人大皇帝身边做女侍,已经暗暗感谢上苍,南人虽然不似北国对待战俘那般残酷,但也有营妓的传统,本来,姐妹三个,听闻南人大皇帝没有纳她们入内宫的念头,三姐妹几乎绝望,也是从那时候起,南人女官,对她们,也就不再客气,惶惶中,三姐妹就担心被送去南人军营做营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今的结局,已经很是幸运,只希望莫触怒南人皇帝,能好好生活下去,至于回北国云云,暂时,不敢奢求。
南人兵强马壮,幽州城一役,现今还令她们心惊胆战,只觉得,族人反扑重新攻下幽云的机会,极为渺茫。
最渴求的,就是莫被南人皇帝赏赐给臣子,再如玩物一般被人送来送去,如果能一直作为内宫女侍,至少,还有那么些许尊严被保留。
耶律和古典正心中叹息之际,却见南人皇帝看向耶律南仙,问:“你叫什么名字?”
方才八名女侍进来一起磕头拜见,各报姓名,显然南人皇帝想事情,没听清都谁是谁。
方才好像成一排的这些美貌契丹少妇、少女、女童,脑海里不由自主泛起她们的刺青是何等诱人,陆宁咳嗽一声,赶紧合上了籍册。
看了眼耶律南仙,陆宁淡淡道:“你父亲耶律稍,并未身死。”
这些契丹女侍,并不通外界消息,所以,身边亲人如何了,根本不知道。
便是耶律和古典,虽然是和夫婿耶律兴一起被俘的,但夫婿现今到底怎么样了,她也并不知晓。
陆宁又道:“尧哥,她们的亲眷都如何了,你知会她们一声。”
正冥思苦想帮圣天子草拟诏书的韩德让,忙答应一声,肃立。
第一个,便是耶律和古典,“左掌侍,耶律兴现今被发来承德卫,为采石户。”
耶律和古典呆了呆,欣喜而又难受,夫婿未被处死,可现今处境,想也知道多么凄惨,被押来这处皇庄,圈禁做最苦的劳力。
倒是听说,有数百身强力壮的族人被押解来了承德皇庄,圈禁在采石场做活,却不想,自己夫婿也在其中。
虽然新婚燕尔,在一起还没多长时间,但夫妻恩爱,这段时间,并不敢去想夫婿,此刻被人提起,耶律和古典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韩德让,略带恭敬的称呼着女官头衔,通报她们家眷处境。
毕竟,这些女官,虽然实际是女奴,但也是圣天子之奴,他可不敢无礼。
听着,她们的最亲近的亲人都未死,但其中就有猫腻了,其中一名女侍的父亲,下落不明,一名女侍丈夫战死,但韩德让嘴里,都变成了战俘,这些契丹女官以后再不能和外界互通讯息,暂时瞒她们一下,免得多生什么枝节,随着时间推移,思乡之情淡去,适应了南朝生活,这些事,慢慢也就无关紧要了。
陆宁听得微微蹙眉,这不是他吩咐的,不过这等小事,也懒得理会。
在这承德皇庄,陆宁并没有尚秘书之类的女官,韩德让多少成了尚秘书的意思,是以,倒是能在来御帐听宣时,见到这些女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