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显德殿。
正在早朝的皇帝李世民被殿内少监王闿传递了一个消息,听完消息后,李世民怔怔出神许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秦琅绑架卫王?不许太子等崇贤馆学生入馆?还殴打学生们的侍卫随从?秦琅他要做什么?他要造反么?”皇帝龙眼圆睁,气的直吹胡子。
卫王李泰,因为两岁就被他过继给了三弟玄霸为嗣,因此李世民向来觉得对这个嫡出儿子亏欠,如今他当了皇帝,自然想要把这儿子再要回来,另选他人给玄霸承嗣,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的儿子,今天居然被秦琅给绑起来揍?
皇帝的眼中已经迸出杀气。
殿中少监战战兢兢的答道,“据说秦馆主昨日就定下规矩,崇贤馆学生须于五太子?过!”
“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秦琅在昨日就已经先晓谕馆规,声明不得迟到,今日太子与诸王等学生依然迟到,秦琅因之处罚,如何能算过?如果他昨日未宣布馆规,今日处罚,那才叫不教而诛,现在只是太子诸王违犯馆规而已。”
不管李世民如何恼怒,可魏征却依然口水四溅,非说秦琅不但无罪,反而当赏。
气的李世民脸都红了。
“玄龄、克明,你们两个来评评理,究竟朕和魏征谁对谁错?”李世民找帮手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早听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惊讶于秦琅的胆大,但也佩服魏征的刚直,斟酌之后,房玄龄道,“臣以为今日之事本是一件小事,太子和卫王虽迟到,但毕竟是第一次,卫王言语对秦琅有些冲撞,但毕竟年轻,秦琅身为馆主,虽有处罚学生之权,但明显处置过于严厉了一点。”
“臣以为,可派人去传口谕,对迟到的太子、诸王等稍做训斥,然后也对过于严苛的秦琅给予劝说,然后让太子与诸王入馆上课,以后都多加注意便好。”
房玄龄明显是个和稀泥的,看出皇帝特别宠爱太子与卫王等。
李世民心情好多了。
结果魏征不服。
冲着房玄龄一通口水飞溅,喷他身为宰相,却无原则立场,还说礼不可废,要是今天开了坏头,那今后秦琅这个馆主还有何权威?将来哪个学生还会再敬重师长?
今日无师,他日岂不就无君?
这话刺痛了李世民。
他一甩袖子,早朝不开了,他命百官随他前往崇学馆,一探究竟。
皇帝气呼呼的解散朝会,带着百官赶往崇贤馆,因为崇贤馆就设在东宫之内,距离显德殿倒也不远。
不过等皇帝来到崇贤馆前的崇贤门外时,却发现白发苍苍的太子少保、太子詹事、崇贤馆学士李纲居然在门前。
一张青席铺在门前,八十多岁的李纲一袭儒袍,席地而坐。
李世民不由的停下脚步,欲上前扶起李纲。
李纲抬头问,“陛下可是因为小秦学士处罚太子与卫王等而来?”
“朕确实为此事而来。”
“那请陛下返回!”
李世民愣住。
“李老何出此言?”
“陛下若不欲崇贤馆新开便废,便请回吧。”
李世民站在那里不动,李纲却也丝毫不让,君臣两个顶牛。
可是李纲毕竟三朝太子之师,八十多岁的年纪,一代名儒,向来刚正不阿,名震朝野,李世民正是尊他的名,才请他为承乾之师,让他做崇贤馆学士,现在总不能对这位李老怎么样。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跟随的众臣,也不敢这个时候多嘴。
许久。
李纲缓缓开口,“刚才我在詹事府,褚直学士来找我,说崇贤馆出了事,让我来处置。我到后,秦琅拜见,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到现在还一直在思索。”
能够让李纲这样的大儒都思索许久的话,看来不简单。
李世民也不由的好奇起来。
“不知秦三郎又对李老说了什么诡辨之辞?”
“不是诡辩之辞,而是至理大道也。”
李纲缓缓的将秦琅刚才说给他的那段话吟诵出来,抑扬顿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远,习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那边魏征听到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的时候,直接拍起了巴掌。
“好,说的好,想不到秦琅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名言,当初见过秦琅做的几首诗,觉得颇有才名,但与今日这些一比,小巫见大巫也。就凭这几句,他做崇贤馆主绰绰有余也。”
李世民虽说是马上君王,但文学修养还不错的,岂会听不懂这段话的意思?
那边李纲感叹着道,“秦琅说的好啊,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如同一张白纸,天性也都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的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慢慢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如果不好好的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专心一致的教育好孩子。想春秋之时,孟子的母亲,曾三次搬家,只为让孟子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孟子不肯好好学习,孟母就折断了织布的机杼来教育孟子。”
“做父母的,仅仅只是供养儿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这是父母的过错,绝算不上合格的父母。而仅仅只是教授课业,而不严格要求,便是做老师的懒惰不是。”
“陛下,你觉得小秦学士这些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