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红线骑着匹枣红马,手提方天画戟缓步到来桃谷山前。
“都使,前方便是燕州城。”
一名河北团练向窦红线禀报。
“你可确定,抢劫我们物资的人是往这去了?”
“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就是那群该死的靺鞨人。”
窦红线眺望远处隐现的胡骑,冷笑几声,“冤有仇,债有主,既然知道是谁劫了我河北团练的物资就好办!”
数日前,河北都团练使窦红线麾下的河北团练,奉幽州都督秦琅之令,往军都关押运一批粮草过去,结果路过昌平附近时被人打劫。
数百车粮草被劫,连着押运粮草的一队团练也皆被杀,甚至负责押运的百余民夫都被抓住,听闻这个消息,窦红线立即亲自赶了过来,派出轻骑追踪调查。
大战在即,幽州都督府费力从各处筹集粮草运往边塞各城堡关隘处,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现在居然在幽州境内被打劫了。
“都使,找到了地方就好办,咱们先撤吧!”
窦红线身边只带着百余轻骑。
“总得当面问清楚才行!”
对面,数百胡人骑着俊马呼啸着飞奔而来。
“都使,先撤吧。”
窦红线不听属下戏说,提起方天画戟反而一催战马向胡骑奔去。
“保护都使!”亲兵队正大喊一声,也率部跟上。
两支骑队正面对冲。
一边是窦红线带着的百骑河北团练,一边是三百余骑桃谷山胡骑。
这伙胡人是来自于辽东的靺鞨人,隋朝时,辽东靺鞨一部首领突地稽率领八个靺鞨部落千余户内附,杨广将其安置于辽西营州,并授突地稽辽西太守、金紫光禄大夫官阶。
大唐立国后,突地稽遣使朝贡,皇帝李渊便诏封突地稽为燕州刺史。后刘黑闼做乱,突地稽奉旨率部入定州,遣使拜见征讨河北的秦王李世民,听从节制。平乱中多立战功,被封蓍国公之爵,后将其部从辽西燕州迁置幽州昌平附近,朝廷在此侨置燕州,下辖辽西、卢远、怀河三县,仍以突地稽为刺史,实际上只是管辖其本部落人口,无实土户。
燕州这种侨置州,其实在南北朝时便十分兴盛,甚至从三国起就开始流行。比如南朝丢失了徐州,于是在江南侨置一个徐州,也委派官员等等,甚至把从徐州撤回迁来的百姓安置在那里,仍受这个侨置徐州管辖。
而隋朝的这个辽西郡和唐朝的这个燕州,也是侨置州,但属于羁麼侨置州,安置的全是一些内降内迁的胡人。
比如燕州便是安置突地稽带来归附的八个靺鞨部落一千余户人口。
他这个刺史也只管他那一千来户部落人口,这样做是为了部落自治,免得汉胡杂居共管起冲突。
突地稽从隋朝时就内附,对于中原王朝倒也挺忠心,后来高开道做乱攻幽州,突地稽又引兵伏击,事后lùn_gōng赐封突地稽李姓,并加封他为燕州都督。
做为从隋朝就内附的胡酋,突地稽早已经老迈,如今当家的是他的儿子李谨行,年轻气盛,还有点桀骜不驯。
内附两代后,现在李家实力强劲,不说其部族已经繁衍至三千多帐,仅是李谨行父子的奴仆家丁就有五千多人,隋乱时,多有辽西河北百姓被掳掠或主动依附。
之前王君廓在幽州,便与李谨行结交,关系密切,互为奥援。李谨行和王君廓合作,大搞边境走私,赚的是盆满钵满。
幽州内乱,李瑗、王君廓谋反被杀,新来的年轻都督全面整顿幽州,尤其是边军和边关,这使的李谨行的边境走私买卖大受影响。
那些靺鞨骑兵们,身上披着的是过去从幽州军中流出去的明光甲、索子甲、铁札甲、皮甲,手里挥舞的是雪亮横刀,甚至有些头人子弟手里举着马槊。
窦红线一身亮银甲,红色的披风在身后舞动。
手中的方天画戟稳稳握着。
一名靺鞨头人子弟平端着马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已经预见自己这二尺长的马槊槊刃轻易的刺透了对面那人的铁甲,将他扎个窟窿。就如他昨天用这把八面破甲棱槊刃轻易的刺透了数件唐军铁甲,跟扎层甲一样轻松。
又近了些。
他忽然发现对面马上骑士居然是个娘们?
原本只觉得对面是个长的英俊的小白脸,可看来真是个女人,一个很年轻又很漂亮的女人,还把马骑的这么好看,还挥这么好看画戟的女人。
他忍不住把马槊举了起来,他不想杀这个女人,他想生擒这个女人带回去,若是献给大公子肯定能换笔重赏。
窦红线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画戟依然平端着,她打算把方天画戟就当长矛使,对付一个区区胡骑,用不着什么高明的技法。
当那靺鞨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窦红线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甲,那是一张鬼脸,将她那美丽的面庞完全摭住。
方天画戟疾如闪电,戟出如龙,在那个靺鞨骑士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如毒蛇吐芯般的刺入了他护颈甲的缝隙里,那么小的缝隙依然还是没有逃过那刁钻的戟尖。
一戟击杀。
策马而过。
窦红线头也没回,对面又冲来一骑,她手一挥,画戟高高举起,再落下,画戟的月牙刃已经把那名嚣张的胡骑首级砍下。
就在靺鞨人聚居之地,就在燕州辽西城前,窦红线带着一百骑河北团练,却几乎如屠鸡宰狗一样的把那三百骑给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