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武家兄弟还只是心中稍有不安的话,刘树义的一番话便如一把刀一样扎在了武家兄弟的心头。
他们曾开罪过李恪,对杨氏更是一向不甚礼敬,刘树义的话说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担忧,若是杨氏母凭子贵,当真容不得他们的话,他们兄弟在武家虽不至无立锥之地,但也大不如前了。
武元庆道:“二郎说的也有些道理,待两府联姻后,我或随阿爹南下,或在留在京中,只求能得一安生之所,待将来袭了阿爹的爵位,余生富贵,便足矣了。”
武元庆倒也看得清眼下形势,所求也不算奢望,他本就是武家嫡长子,待将来武士彟故去,由他来袭承爵位本就在情理之中。
但就是这看似合理的想法,落在刘树义的耳中,刘树义竟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出来。
刘树义问道:“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元庆莫不知其意?”
武元庆不解地问道:“二郎这是何意?”
刘树义道:“元庆既开罪了杨氏,开罪了楚王,还想去袭应国公的爵位,岂不是在痴人说梦?”
武元庆道:“我乃武家嫡长子,杨氏无出男丁,这国公爵位落在我的身上不是顺理成章吗?难不成还能传爵于女子不成。”
在武元庆看来,杨氏并无男丁,只育有三女,而武士彟已近六旬,身子骨早已不比壮年,老来得子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在这种情况之下,杨氏争无可争,武士彟的应国公爵自然就只能交给他,否则总不能传于女子吧,大唐立国以来也从无此等先例。
可刘树义听了武元庆的话,却摇了摇头道:“令父的国公之爵固不可传于女子,但若是外孙呢?若是陛下恩宠楚王太甚,若是陛下爱屋及乌,恩既后辈,命武家女之子承袭国公爵位,那到时,元庆你可就一无所有了。”
武元庆听得刘树义的话,顿时愣住了,这种说法倒是他此前从未想过的,可待武元庆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事不至此。
武元庆道:“二妹是楚王明媒正娶的正妃,将来二妹若育有子嗣,长子自当承袭楚王殿下的亲王爵,纵是次子,也当为郡王,再不济的也有国公爵位,如何会同我争应国公爵,二郎未免过忧了。”
刘树义摆了摆手道:“楚王妃位尊,其子亦当是殿下世子,自然瞧不上应国公爵位,可武顺呢?武顺已嫁于贺兰越石为妻,如果将来应国公爵落在了武顺之子的手中,又该如何?贺兰越石本就是应山县男,若是陛下受了蛊惑,大笔一挥,待武顺之子袭爵时再抬上几等,亦非不可。”
武元庆本就无甚主见,乃是随风而靡之人,刘树义之言入耳,武元庆顿时慌了。武元庆一无官身,二无才学,若当真如刘树义所言,那他可就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武元庆道:“我等无过,陛下圣明,总不能平白绕过了我,将阿爹的爵位许给了武顺之子吧,毕竟武顺子姓贺兰,又不姓武。”
武元庆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中的底气已经明显不必此前,他自己也清楚,在权力面前,他说的这些理由实在是苍白无力地很。
果然,稍后刘树义的话便彻底掐灭了武元庆最后一丝希冀。
刘树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元庆自问自己以往所作所为便是光明磊落,无可指摘吗?只消元庆稍有过错,武家女自可寻机发难,到时贤仲昆被废为庶民,不得继老国公之爵,转而从武顺之子中过继一人袭爵,岂是难事。”
刘树义所言,并非全无可能,武元庆猛地慌了,忙问道:“若依二郎所言,我兄弟该如何是好?”
刘树义轻捋颌下短须,故作模样地思虑了片刻,对武元庆道:“楚王势大,轻易开罪不得,元庆既已与楚王结怨,便该早做打算才是。”
武元庆闻言,顿觉手中的美酒也没了滋味,扶额想了半晌,才对刘树义道:“依二郎看来,若我放下身段,主动去想二妹求情,可能保住富贵?”
刘树义想了想,对武元庆道:“元庆与王妃不和,其间既因害,也因利,所谓害者,元庆与王妃母女曾有旧怨,若欲解怨,元庆只需负荆请罪,日后又能在府中拿低做小,顺眼低眉,当可保无虞,毕竟元庆和王妃也是兄妹,王妃顾及声誉,也不会做的太难看,只是这利...”
刘树义说着,一下子停住了。
武元庆听着正起劲,见得刘树义突然停住了嘴,看着刘树义为难的样子,问道:“这利又是如何,二郎怎的不说了。”
刘树义眉头一皱,对武元庆道:“为兄再说下去,元庆怕是要见怪了。”
武元庆忙道:“你我乃是至交,二郎有话但说便是,何来的见怪一说。”
得了武元庆的话,刘树义这才接着道:“元庆毕竟是嫡长子,王妃也需顾及声誉,元庆要避害不难,但趋利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杨氏和武家长女武顺看中了老国公爵位,在王妃面前蛊惑,元庆以为王妃会向着谁?为兄只怕元庆纵是如丧家之犬,乞地求饶,也难保太平啊。”
武元庆本就和武媚娘不和,几番开罪,而杨妃和武顺于武媚娘又是嫡亲血脉,若问武媚娘会向着谁,实在是多此一举。刘树义的利害剖析,几乎是把武元庆逼上了绝境。
武元庆道:“那我该当如何,总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吧。”
刘树义道:“元庆若要自保,最好的法子是在朝中寻得一人庇护,如此一来楚王有所顾忌,自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