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见雄的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耳目一新。似乎是打开了一片所有不懂怎么翻墙的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新世界。
“对啊!我们怎么这么笨呢!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果然是教科书信得太深了!”
“怎么……很有道理的样子?握草!不好,我要被洗脑了!”连冯见雄的黑粉们,这下都觉得有背叛自己立场的趋势。
主持人田海茉,都急切地提醒了一句:“冯同学!奶农倒奶的事实就摆在那里,这是不容否定的!”
作为主持人,她有义务让比赛的言论不会过于反-动,但她也不能直接提问反驳其中一方,所以只能用这种提醒对方注意说话方式的办法介入。
不过,一场比赛能让主持人两次介入提醒的人,也是非常了不得的本事了。
因为主持人的介入,就说明连主持人都预料不到其中一方后面会说出啥道理来,以至于唯恐对方会说出不和谐的话。
而如果最终的事实证明,那人说出来的道理很和谐,那也是侧面意味着他的水平绝对不在主持人之下。
“谢谢主持人的提醒,我从没否认这些事实。所以现在我就来不负责任地揣测一下国内倒奶者的真实动机。
首先,我们要看到很多倒奶者是真的无辜的受害良民,他们只是因为牛奶的不易保存性,所以卖不出去要变质时,只能倒。换句话说,这种倾倒是随机性的,随机应变的;如果这些农民改行种小麦,他们就不会倒了。
但是,还有一小撮倒奶的刁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这里就搜集到过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当时几家报道倒奶事件的媒体,是如何接到倒奶人的诉苦爆料的。”
冯见雄说着晃了晃几页文件,其中甚至有一些网媒和平面媒体的采访记录,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上心弄到这些动机的第一手证据的。
“从这上面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养殖大户只是希望利用我国的政治和历史教育体系半个多世纪来积累的根深蒂固的‘倒牛奶就是资本注意制度之恶、倒牛奶就是地方政府经济治理不力、沦为资本注意道路’的惯性思维,然后想搞个大新闻,给地方政府尤其是农林牧渔主管部门施压添堵,换取政府资源介入提供销路。
不然,又怎么解释‘就算我倒了奶、但我的邻居不倒奶,我倒的那点产量对于稳定价格毫无帮助,最终只是凭白损失了销量’这个基本逻辑错误?
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补贴也好,价格保护也好,要想达到资本注意国家的效果,最重要的一点是实现‘土地兼并’,让农业生产者高度集中。从一个县几万农民变成只剩几十个大农场主,这时候农业生产者才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联合起来、有计划地垄断瓜分市场、避免恶性竞争、从0到1、获取有尊严的利润。
而小农无序竞争下的补贴和政策倾斜,只会导致一窝蜂地乱搞;最终任何垄断性的安排和尝试,都只会连谈判的话事人都找不到——就跟把萨达姆搬倒之后,小不死总统连跟谁谈伊拉克治安都不知道,因为那里产生了几百个山头。”
说完了。
寂静,令人恐惧的寂静。
也是反思的寂静。
然后是猝不及防的窃窃私语狂潮。
“握草!原来我们都被那些用倒奶搞个大新闻的奸诈农场主利用了!”
“其实他们的倒奶根本达不到资本注意式倒奶的经济学效果。但是他们可以利用我国各级机关对倒奶导致的舆论关注的恐惧,要挟国家捞取扶持!”
“冯同学,收下我的膝盖吧,我再也不敢当你的黑粉了!‘要用理性去思考,不要用感情思考’,这句话说的太好了,我回去就改成我的qq签名。”
“唉,没想到被那些刁钻的人当虫子一样利用了,真鸡儿丢人。”
“请安静!请大家保持安静,比赛还没有结束呢!”主持人田海茉看着场内的混乱,不得不出声维持秩序。
一边安抚,一边她还给地科院的选手们使眼色:冯见雄说完一个点,你们都不知道反驳的么?
……
马仲碌觉得口中一阵阵发苦。
他怎么会不想反驳?这样任由对手长篇大论、好整以暇地驳倒己方一个重要论点,对于辩论赛一方的士气打击简直太大了。
这样的事儿,来一次,就能导致一方局势元气大伤。
来两次,那就是毫无悬念地结束游戏了。
可惜,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
“倒牛奶这种行为就等于资本注意之恶”这个概念,在几代中国人脑中太根深蒂固了。
想要怀疑,不是靠个人聪明才智就能立刻反应得过来,并且立刻提出反驳意见的。
所以,连带着冯见雄后面这一串论据,马仲碌都觉得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只能说,冯见雄的进攻角度,太过刁毒。而且摆明了是逮住中国人的思维盲点狂捅。
“请继续论述你说的下一点!”马仲碌牙关紧要了几秒钟,恨声短促地示意冯见雄开始论证他刚才说的第二点。
这无异于在第一点上默认投降了。
吃瓜群众们再次小小哗然了几秒钟,不过内心却普遍没多么意外:“地科院认了!”
“果然!我刚才企事也想过了,这一点仓促之间不好辩呐,太意外了。”
“唉,只能期望冯见雄刚才那个‘退一万步说’的第二点,没第一点的论据那么刁毒吧。”
冯见雄刚才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