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虽嘴上仍与陈枫、叶飞忙个不停,看着十分快活,内心却不然。
他下山之前,陈枫师兄与他同榻而坐、抵足倾谈。
切切嘱咐,言犹在耳;谆谆教诲,绕梁三日。
陈枫更将自家知道的净元谷事,都一并说给王青这孤陋寡闻,叫他十分担忧的小师弟知晓,并无任何隐瞒之处。换而言之,至少那会儿,他根本不知道净元谷那座祭坛,是属于远古大端神朝的。
而这一点,只怕便是青云派都还未有探知,至少是未有确凿证据的——若非李重玄是重明神体,王青也不可能单单因为那座远古石雕的雕刻手法,便来为祭坛断代,毕竟仿古之风,古来有之。
那么方才陈枫称“大端祭坛”时笃定的语气,便十分可疑了。
随身老爷爷?
恶性的,还是良性的?
若是恶性的,转移没有?
王青在陈枫同叶飞说话时,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了惊动什么。
只是深沉地望了一眼他的袖口,突然灵机一动,眨了眨眼,插言到:“大师兄,你破入筑基后,备好法器了没有?师弟这次出门,倒是有些收获,不如叫你挑一挑?”
陈枫朝他笑了一笑,手掌一翻,一个金色圈状法器,便出现在掌心上。
他待要解释,却听王青低声惊叫道:“呀,大师兄有百宝囊了?”
“……”陈枫僵在那儿半刻,才咬牙切齿、七孔冒烟地看着王青:“我还当你真是好心,竟是在这等着,我也太不吃教训了!”
说完之后,陈枫仍不解气,更恼羞成怒道:“怎么,没有百宝囊便不可如此取物么?会遭天雷轰顶么?倒是你,缺德冒烟,且要好生担心一二。”
明明是你在冒烟。
王青干笑一声,却松了半口气。
这等奇葩习惯,老爷爷恐怕未必模仿得来,那便说明,即便有老爷爷在身,至少也还没有发生转移,眼下这位,依旧是陈枫本人,那就有的救呀,不过……
若是个良性老爷爷,会不会反害了陈师兄的机缘?
四明山内,有人抵得住那老爷爷一击么?
说不定只是个老魔头在这打个尖儿呢?
莫长春,够不够强力呀?
一整堂课,王青脑子里转过十万八千个念头,最后一一泯灭,再一一决断定计。
若是叫莫长春在求道殿内审问老爷爷,以他和掌门真人联手,再加上求道殿的禁制阵法,实在不成,越掌门还可以召唤老祖,让老爷爷们互怼。
这应是最佳方案了,再过几日,谁知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冒险是有的,但此事处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场灭门惨祸!
王青哀叹一声,四明山真是让他操碎了心,天天遭遇这等灭门惨祸,段百里那次如是,巫桕要将叶飞炼成飞天僵尸如是,这次陈枫亦是不例外。
一旦下了决断,王青便十分有执行力。
下课之后,他张嘴便寻了个妥当借口,让陈枫同他一并去巡山殿找莫长春。见得人后,又挤眉弄眼,成功让不太情愿的莫长春施展传音入密,并不敢多说,生怕老爷爷有探听之能。
不过,王青与莫长春毕竟蛇鼠一窝,不,是心有灵犀,莫长春看似倒也明白了一些,并未多问。袖里乾坤一展,就将两人裹起,飞遁进求道殿,顺手通报掌门,又启了全副阵法。
王青不由松了一口气,小宗门也有小宗门的好处呀,这要放在上宗,怕是打申请都得有好几道程序呢。
“说吧,你又有什么猜测?”
王青先自转到莫长春身后,才探出头看向陈枫,扬声道:“陈师兄身上那位前辈,还请现身!”
陈枫脸色一变,嗫喏一阵,终究并未开口。
“前辈,何必有侥幸之心?”
安静。
“既然前辈不说话,那我倒要问一问陈师兄,你何以知道净元谷是一座大端神朝的祭坛?万万不要说是从哪里看来的,青云派穷搜典籍数十年,都未有收获。你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哪里能看到这等秘闻?”
这推理能力,简直一环扣一环,丝丝入扣,铁证如山,完全不容狡辩!
王青不由为自己赞了一声,又瞥一眼莫长春,方才还一副不信任他的模样,实在有眼无珠的很。
莫长春一直未曾开口,似是在探查什么,到得此刻,才挥挥袖袍,似是要把王青那讨人嫌的挥走,笑言道:“前辈,还不肯现身一晤么?”
无论王青,还是莫长春,都未有去逼迫陈枫。
作为被附体之人,他承认与否,都是不公道的,要么冒生命危险,要么欺骗宗门——后者对王青倒不算什么,对陈枫这等君子,却是十分为难。
又过半晌,在莫长春好整以暇地等待中,一道生涩的声线,才自陈枫那处响起:“老朽残存之灵,却是无法现身,还请道友勿怪。”
有!
果然有!
王青正大光明地瞅着莫长春,看到没?
我的战绩!
你最好盯住了巫桕那个老黑瘦,不然他分分钟会把叶飞师兄炼成飞天僵尸,然后顶在脑门上大杀四方,为四明山带来灭门惨祸!
莫长春也不去理他,只与那位老爷爷言说。
“老朽自负潜隐之能,未曾想到,醒转之后,不过区区数月,竟被一炼精化气的小修认了出来,实在汗颜。”老爷爷十分不甘的样子,自嘲一阵后,才将自家情况略略说了一遍。
这老爷爷自称宇阳道人,竟是一位上古练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