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李笠背着包裹,跟着一名仆人走出徐府,前往江州州廨,然后跟着州廨的人去码头,搭船前往豫章南昌。
船只经过鄱口时会停留,李笠就在那里下船。
“一会到了州廨,我会跟他们说你是徐府的人,这样,一路上就不会有小吏欺负你了。”带路的人如是说,李笠颇为感激:“多谢,多谢了。”
光说可不行,李笠动作熟练的塞给对方一小袋钱。
见李笠如此会做人,那仆人很高兴,本来这种跑腿的事是白忙,居然有‘意思意思’,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人一高兴,说话都好听了许多:“李郎,那我再说些事,一会去了码头,可得跟紧点,寻阳往来商旅众多,码头上什么人都有,你可得提防偷儿。”
“偷儿连官府的人也敢偷?”
“那又如何?官府里不也有许多小吏?小吏被偷了财物,又能如何呢?”
“再说了,敢在码头混迹的人,总是有靠山的,人家可不怕什么小官、小吏。”
李笠闯过社会,知道人在外,小心为上,后世的车站、机场、港口治安总是差一些,古代必然会更差。
“李郎,你一定要记着州廨的人长什么样,跟紧些,多个心眼,莫要被人骗了,上错船。”那人说着说着,语气凝重起来。
“偷儿不仅偷钱财,还会偷人,寻阳城里,每月都有妇孺被人拐走,你一个外地人,年纪小,口音特别,很容易招贼的。”
李笠赶紧把‘意思意思’塞给对方,问:“莫不是还有贼人敢抢人?”
“你说对了,他们盯上人后,就一路尾随,走到僻静路段,上来一棍就把你打翻,然后用麻袋一装,扛走。”
“郡县公廨,每月都有苦主来报案,说自家人不见了,这还是好的,若是孤身外地商旅不见了,连个报案的人都没有。”
李笠一路走一路听,经过一处街道时,见这条街道人满为患,多有牛车进出,不由得好奇地张望起来。
街道中段,好像有一个大院,院门聚集着许多年轻人,看衣着似乎像是学子。
“那是郡学。”带路的人解释道,“如今湘东王在寻阳开堂授课,讲庄子、老子,各地学子纷纷赶来听课。”
“再过一阵子,或许是明年,湘东王就要从这些学子之中,选品学兼优之人做门徒,也就是学生。”
原来如此,李笠收回视线。
梁国文风极盛,而皇族兰陵萧氏又以文学出名,湘东王本人就以好学闻名,如今开堂授课当老师,想来也是理所当然。
各地学子齐聚寻阳,湘东王可以借此借此网罗可造之材,加以栽培、提拔。
不过,这种时候网罗文学之士,有用么?
乱世到来之际,靠的是兵强马壮才能有所作为,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士,自身难保,如何为主君分忧解难?
李笠能‘预知’乱世即将到来,也知道湘东王肯定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如今宗室诸王矛盾重重,老皇帝在时还维持得住表面太平,那以后呢?
日后老皇帝驾崩,新君继位,保不齐宗王们蠢蠢欲动,诸王内战风险很大,梁国的前途堪忧。
湘东王不该看不到这点,却还玩文人那一套,李笠觉得有些玄。
不过,据说湘东王和太子关系很好,想来湘东王觉得新君继位,自己能参与中枢决策,有朝廷大义在,足以指挥诸将帅平定叛乱。
所以,亲近文人养望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乱世之中,谁的拳头最大、最硬,才是最重要的,光耍嘴皮子,可不顶用。
李笠如是想,埋头赶路。
。。。。。。
码头,桅杆如林,帆影如云,李笠紧紧跟着几个州廨小吏,挤过人群,向前方走去。
按照提醒,这种时候一定要多个心眼,莫要跟丢了队伍,也莫要被人忽悠、上错船,然后被拐子(人贩子)卖到别出去。
码头上靠泊着许多船,官船很显眼,首先有专门的靠泊区域,其次船上旌旗招展,又有吏员、白直在岸上值守,拉开“闲人免进”区,很好认。
李笠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包裹一颤,转头一看,一个小童挤入人群之中。
把包裹转到前面一看,已经被划开个口子。
然而,李笠值钱的东西不多,还都贴身带着,所以,包裹只有换洗衣物,没什么值钱玩意。
正要继续向前走,李笠却见旁边聚集着几个乞丐,正在乞讨。
只是瞥了一眼,他瞳孔一缩。
却见乞丐之中,衣衫褴褛的梁森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个破碗,不住向过往行人磕头。
梁森的脸脏兮兮的,但李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发小,而梁森那残缺的手脚,让李笠看了只觉脑袋要炸开。
自己的发小,以如此模样出现在面前,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能视若无睹!
后世,有qín_shòu不如的人渣,将拐卖来的孩子打断手脚,使其变成残疾人,然后拉到街边乞讨,把这些可怜的孩子当做赚钱工具。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让全世界这样的人渣死光!
李笠眼皮不住地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按耐住上前相认的冲动,装作没看见,停了一会,迈开腿继续向前走。
一定有人在附近,监视着这些乞丐,防止这些乞丐逃跑,或者报官。
所以,他现在跑过去认人,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走了几步,李笠只觉得热血上涌。
发小被人打断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