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池净道,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后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但不敢太大声:“快点啊,都饿死了...”
“怎么还不走开啊,我们等了好久了...”
“怎么回事?那个姑娘是不是疯了?我们也要吃的啊...”
“走开啊,别挡着后面的...快走开啊...”
然而任他们怎么说,池净就是捧着那只小小的破碗,定定地看着那位官兵,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姑娘?”玉瓶在后面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摆,看不懂姑娘突然演的这是哪一出。不是说尽量低调,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吗?可是现在都快成了全部人的焦点了。
“不够。我不够,他们也不够。”池净像没有感觉到玉瓶的拉扯似的再次对分粥的官兵说道,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
喝了几口米汤仍饥肠辘辘的八十岁白胡子老头,此刻正努力地回想着自家老太婆年轻时候煮的红烧鱼的味道,冷不丁被人用力地撞了撞手肘,忙从幻境中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洪水又来了吗?”他的牙齿已经全掉光了,说起话来咬字不是很清晰。
“嘘,嘘,轻点声,轻点声。快看...”撞他的人是另一个白眉毛的老头,但却年轻得多----最多也就六十来岁吧,他手里捧着一碗的又稠又满的白粥,献宝似的给白胡子老头看。
“啊!”白胡子老头吓得叫了起来。
白眉毛老头忙掩住他的嘴,急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快去领,那个分粥的八成鬼上身了,若是去晚了粥就没了。”
白胡子老头吃力地坐起来,一瘸一瘸地往那口大锅走去。眼前的这个锅里装着的已经不是之前那锅又稀又脏的米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稠粥啊!
那个分粥的官兵是同一个人,但不再骂骂咧咧地一边分派一边说些能让人心里流血的恶毒话。那人像三魂离了七魄似地木然拿着勺子,大勺大勺地将大家伸出来的空碗填满,连盛了十几碗都没有喊一声累。
果真每一碗都是又稠又满的,每一碗都是!
...
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抹干净自己眼里的泪,好让视物含糊不清的眼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终于,再次确定自己并不是眼花也没有在做梦,他身形踉跄了一下,便突然开始捶着心口,张开光秃秃的嘴无声地大哭起来----要轻点声,要轻点声啊...
若是吓跑了那分粥的身上的好心鬼,他就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他那葬身水里的妻子,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和孙媳妇,曾孙媳妇,还有昨天为了替他这个老不死的多抢半碗粥,被鞭打到重伤熬到了半夜便一命呜呼的曾孙...
乖曾孙啊...你为何不多等一天?好心的鬼啊...你为何不早来一天?
想他家四代同堂家闻户晓,在北县里是人人羡慕的和睦之家...如今,如今,只剩下他这个风烛残年的孤苦老人...